作者杨筱帆的文章《红楼之黛玉重生》涉嫌“全文照搬”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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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嫌抄袭文章《红楼之黛玉重生》的抄袭部分最早发表于2015-03-29 21:47:59 被涉嫌抄袭文章《黛玉新说》的抄袭部分最早发表于2011-07-06 10:02:47 关于抄袭的分析如下: 书名:红楼之黛玉重生 作者:杨筱帆 ☆、第一章 复活(1) 猛然间,命悬一线的黛玉不知哪来的劲,攥紧拳头,伸直两腿,身子一挺,眼睛往上一翻,深深吐了口憋在胸内很久的浊气,顿感堵塞在胸口的郁闷全没了,仿佛全身的病痛全好了。身轻如燕,浑身清爽。她翻身坐起,看紫鹃跪在床边,双手紧揪着自己身上的被子,泪如雨下,不顾一点形象,咧着嘴巴在哇哇大哭。 大嫂李纨满脸悲戚望着自己,音调凄凉地扶着紫鹃肩膀,劝说道:“傻丫头,你光顾哭,也不知道给你家姑娘换身干净衣服,难不成让她一个姑娘家,就这么蓬头垢面地走吗?” 旁边的探春弯着腰,两手拉着紫鹃,流着眼泪哽咽道:“紫鹃,快起来,给林姐姐找件新衣服,我帮你一起给林姐姐换上。”紫鹃依旧紧揪着黛玉的被子,好像她一放松,黛玉就没有了似的,哇哇大哭不止。 温文尔雅,从来就是好脾气的李纨急得跺脚道:“你这丫头,快起来,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你还真想让你家姑娘就这样走吗?” 黛玉看着眼前这三个人,记起今天是宝玉娶宝钗的日子,李纨是寡妇,娶亲这样的大喜事,她是不能上前的。宝玉娶亲,必定是人多热闹,玩笑话很多,探春是姑娘家,有些玩笑话不好入耳。但她是宝玉同父异母的亲妹子,宝玉大婚她该去帮忙才对,她怎么会在这里?不管如何,这园子里,看来也就这几人对自己还有些情谊。 黛玉坐在床上,感觉很奇怪,过去只要想到宝玉,心里就一种说不出的酸甜苦辣,很难保持平静。只要想到宝玉姻缘,心里就有一种锥心之痛,眼泪往往止不住地流出来。今天,明知宝玉娶了宝钗,这也是自己长期以来,心里暗自担心的隐痛。如今金玉良缘,尘埃落定,已成事实,自己的心却没了以往那种感觉。看紫鹃痛不欲生的样子,黛玉心想林家女儿,纵有千般苦,万种痛,也不能弱了风骨。大嫂子,三妹妹纵然对自己不薄,也不能让人在心里小觑了自己。想到这里,黛玉轻轻掀开被子,走下床对李纨微笑着,颔首道:“大嫂子,三妹妹,你们瞧紫鹃,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人家在那里办喜事,她却在这里哭天哭地,好像是我死了呢。” 黛玉说罢,见李纨无动于衷,好像没听到,只顾拉着探春去翻检柜子里的衣服,嘴里还问探春道:“三妹妹,这些年来,林妹妹穿着一直很素净,哪有女孩家不爱鲜亮的?林妹妹实在可怜。如今,我想找件鲜亮的衣裳给她换上,竟然一件也找不着。” 哭着的紫鹃停下哭声,满脸是泪,扭头大声嚷道:“我们姑娘是何等人才!就因没了父母,才受这些罪的。”说着,紫鹃又大声痛哭道:“姑娘,你哪里有病啊,你都是被那些蛇蝎心肠人给气的。姑娘,你待紫鹃亲如姐妹,紫鹃绝不让你孤单,你走到哪里,紫鹃就跟你到哪里去。姑娘,你走慢些啊,等紫鹃把你的事办完,就去找你。” 李纨哀婉劝道:“傻丫头,真是哭昏了头,这种话也能乱说?” 探春滴着泪道:“大嫂子,趁现在不会有人,就让这丫头倒倒苦水吧,以后就难有苦诉机会了。” 紫鹃今天如此反常,李纨与探春如此纵容,黛玉心里有些迷茫,一阵风吹来,黛玉身不由己,抬腿轻飘飘地走出了屋子,来到□□馆外。 往哪里去?黛玉站在路口,犹豫地四处张望。四周没有灯光,天上也没有月亮,在微弱的星光下,看见前面有两个一高一矮,隐约觉得这两人一穿白衣,一着黑服的人在徐徐走动。 黛玉心里空荡荡的,有些害怕。她想喊前面的人等等自己,话没出口又咽了回来。贾府有些奴才比主子还要傲气,特别是王夫人身边的那些奴才,尽是些欺下媚上的小人。自己平时见了那些人都是绕着道,尽量不去招惹那些人,还是难躲那些人的风言冷雨,明枪暗箭。 前面这两个人也不知是哪房的?黛玉不远不近地跟在那两人身后。不知不觉,来到一座宫殿。 前面那两个人没了踪影,不知去了哪里。 黛玉懵懵懂懂愣站在大厅里,抬头看见一位头戴峨冠的伟岸男子坐在上首,目光如炬,正注视着自己。黛玉感觉那人的目光非常迫人,使人不敢对视,一向洁身自爱的黛玉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不由低下头来。 “林黛玉,你生不同人,死不同鬼,怎么会来这里?”一个柔和的声音响起。 黛玉抬起头,怯懦回道:“这是哪里?小女子实在不知。” “呵呵,你走错地方了,回去吧。”那个柔和的声音轻轻说道。 “回去?我回哪里去?”黛玉感到从未有过的迷茫。她想不起自己是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张大眼睛望着上首那位头戴峨冠的伟岸男子,口不从心地自言自语。 上首坐着的男子不再说话,默默注视着黛玉。他瞧下面这位弱不禁风的女子,面含愁容,眼露哀怨,恻隐之心油然而生。他微微叹息,暗道:“可怜!你本是灵河岸边警幻宫一仙姝,为报灌溉之恩下来历劫。如今恩已报,情已销,当回警幻宫。却阴差阳错来到我阎王殿,这也是你尘缘未了。我若硬让你回去,只怕你还会下来历劫。念在林家书香门第,忠厚持家,世代忠良,你又是林家在尘世间的唯一骨血,不如我送你返回尘世,也算美事一桩。”心念至此,坐在上首的阎王爷微笑道:“你还是回你的□□馆吧。回去以后,把你父亲留给你的书好好看看。”说罢,大手轻轻一挥,黛玉轻飘飘地回到了荣国府。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章 复活(2) 荣国府张灯结彩,到处是欢声笑语,每一处不透着喜庆。 黛玉顺着布满鲜花彩灯的甬道,不知不觉,飘飘忽忽来到宝玉住处。老远就看到那里红灯高悬,烛光炫目。喧哗声此起彼伏,不绝入耳。黛玉很奇怪自己没有丝毫心酸,只是觉得好奇。她停下脚步,隐在在树荫之下,远远望着宝玉的住处。 这个新婚场景在黛玉脑海里曾浮现过无数次。那是自己睡不着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安慰自己的美好遐想。如今的繁华场景,远远超过自己的想象。新郎依然是宝玉,新娘却不是自己,而是薛宝钗。黛玉习惯性地擦擦眼睛,眼睛又干又涩,没有丝毫泪水。黛玉又习惯性地揉揉胸口,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无悲无喜,无欲无恨。她隐在树荫里,呆呆地望着那里,就像是位过路的陌生人,遇到了热闹,忍不住要驻足观望。客观而冷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漫无目的地品味眼前的一切。 这就是哀大莫过于心死吗? 突然,新房大门口一阵骚动,紫鹃发疯似的挣脱人们拉扯之手,死命地要往新房里冲。 黛玉惊诧道:“这丫头,怎么像头发疯的野驴,过去的温顺娴雅,一点都没了。赶紧过去看看,她这样会出事的。”黛玉身形移动,感觉身如轻烟,轻飘飘地,旁若无人地走了过去。 只见紫鹃扑在贾母脚下,哀哀地哭叫道:“老太太!姑娘她,她……”紫鹃话没说完,贾母身边的王熙凤早已竖起丹凤眼,拧着眉毛,低声喝道:“紫鹃!不许胡说八道!” 贾母身旁的鸳鸯弯着腰一手拉着紫鹃,一手紧捂紫鹃嘴巴,小声警告道:“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就这么闯进来,真不想要命了?”紫鹃呜呜地说不出话,眼泪如断线的珠子纷纷往下滚落。 贾母满头银丝梳得溜光发亮,满头珠翠环绕,鬓角戴朵鲜红的绢花,喜气洋洋的老脸,此时蒙上了一层寒霜。她冷冷地看着伏在脚下的紫鹃,低声喝道:“还回去好好伺候,有事明天再说。” 身穿盛装的王夫人,修长的眉毛拧成了直线,薄薄的嘴唇抿得铁紧,她恼怒地看着地下的紫鹃,眼睛里闪烁着阴毒的目光,恨不得紫鹃即刻消失。 王熙凤带领平儿袭人一伙丫头婆子把紫鹃拽出了屋子。 新房外面回荡着紫鹃的哭叫老太太的声音。 坐在喜床上,身穿吉服,头蒙大红盖头的新娘薛宝钗,身子像是得了疟疾,浑身抖个不停,扶着她的黛玉丫环雪雁被眼前一幕吓呆了。一直到紫鹃被人拽出了屋子,雪雁才像回过神来,她快速离开宝钗,不管不顾地拔腿就往外跑。满面红光的宝玉望着雪雁大声叫道:“回来!你怎么可以跑出去?紫鹃疯了,雪雁怎么也疯了,对,一定是疯了。” 站在屋子中央的黛玉,望着贾母不乐意的脸庞,想过去说句话。王熙凤已经快步走了过来,笑嘻嘻地奉承道:“老祖宗,你瞧瞧宝玉,瞧他笑得多开心。” 贾母连连点头,开心笑道:“今天是宝玉大喜之日,不能被不懂事的小蹄子给搅了,明天你要去好好管管才好。”王熙凤笑着点头应着。 欢声笑语又起,人们围绕着宝玉宝钗这对新人,说不尽的吉祥,道不完的祝福。 贾母看着眼前的喜庆,内心深处不由想起黛玉。她微微示意王熙凤近前,小声问道:“是不是林丫头不行了?” 凤姐附在贾母耳际悄声回道:“林妹妹已经没了。” 贾母眼光一暗,低声说道:“她若是别的病,花再多钱,我也舍得。若是真为这个(暗指与宝玉私情),就是能治好,我也没那个心了。她走了也好,一了百了。按理说,我原该去送送她,可谁叫她走的不是时候?现在,我只能顾自己的孙子,顾不了她。没有不顾自家人,而顾外人的理。明儿,你帮我好好发送她也就是了。”凤姐点头小声应道:“老祖宗说的是,林妹妹也是个明事理的人,会懂得老祖宗的难处。” 王夫人眼睛瞟向王熙凤,王熙凤赶紧凑到她的耳际说林黛玉没了。王夫人听了微微点头,没有说话,眼底露出舒心的光亮。 今晚,黛玉的耳朵、眼睛特别灵敏,所有的一切,一点不漏,一句不遗地全落入眼底,听进耳内。 黛玉胸腔燃起怒火,却很纳闷,自己好好地站在这里,她们怎么都说自己没有了呢?周围的人围绕着新人说说笑笑,对自己怎么却视而不见? 世情比纸薄!黛玉柔软的心冰凉冰凉,看这位慈祥可亲的贾母笑脸,突然感到这位外祖母笑容真难看,再看舅母王夫人那张木瓜脸,要多阴险就有多阴险。再看看周围那些阿谀奉承的人,要多恶心人就有多恶心人。 夜深了,欢笑的人们瞧贾母老脸很疲惫,就说**一刻值千金,再不走,新人就不高兴了。 贾母乐呵呵道:“好,好,我们也别闹了,让他小两口自己闹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章 复活(3) 众人脸上挂着甜甜的笑,欢天喜地簇拥着贾母王夫人走出了新房,黛玉也身不由己地跟在她们的后面。 突然,她听到前面走着的凤姐在小声对平儿说:“想林妹妹那么个人儿,说没就没了,真是可怜。”平儿轻轻叹息一声,低语道:“人的命,天管定。林姑娘走了,以后再没烦恼事了,对她来说,未尝不是好事。” “呸!好死不如赖活着。林妹妹小小年纪,就这么没了,你还说好,真是没良心的。”凤姐吊起丹凤眼,低声笑骂平儿。 平儿显得很委屈,悄悄嘀咕道:“别人不知道,奶奶还能不知道林姑娘的委屈?好好的人儿,给活活地弄没了,你还好意思说我没良心。” “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也是没办法,身不由己呀。我知道宝玉对林妹妹的想法,也知道林妹妹的心思,我也有心想成全。林妹妹是个没钱没势的孤女,身子骨又弱。太太对姑妈原本就有成见,如今更是看不上林妹妹,老太太也不肯帮她。虽说宝玉心眼不错,也极喜欢林妹妹,其实他的骨子里与你链二爷并没差别,也是个喜新厌旧,极没担当的人,你叫我有什么办法?林妹妹是知书识礼之人,想她在天之灵也不会怪我的。”凤姐眯着丹凤眼,瞅着平儿小声辩驳。 平儿扶着凤姐跟在贾母王夫人身后,故意慢吞吞地走着,小声问凤姐道:“林家也是世代侯门,清贵之家,林姑爷好歹也是探花出身,天子门下,官至上卿,做的是天下第一肥缺,按理说不可能穷的连独生女儿都要靠人家养活,怎么一点财产也没给林姑娘留下?” 凤姐醉意熏熏,大着舌头嘟哝道:“这话你今后少提,免得你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林妹妹住的□□馆是园子里最精致的房子,宝妹妹都没有住上,为什么?还不是修园子的银子都是林家的。我没事偷偷估算了一下,我们花的林家银子,算起来有七十多万两,这都是过去事了。老太太和太太心里最恨林姑爷,他竟然在死之前,把家里银子给弄没了,只给我们这么点点。要不,我们府里也不会这么拮据。” 黛玉听得心惊,这贾府连下人都讥笑嘲讽自己寄人篱下,一草一纸皆靠贾府。原来贾府得了林家七十多万银子,想自己在这贾府短短六七年,能花多少银子呢?这贾府人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狼,实在不是人。 黛玉摇摇摆摆,飘飘忽忽来到贾母房里,见贾母靠在软枕上,右手食指和中指按在自己太阳穴上,一脸疲惫地吩咐鸳鸯焚香。 要是往常,黛玉会上前贴着贾母坐,还会对她说些体己话。如今,越看越觉得贾母虚伪丑陋。 黛玉默默地站在纱幔后面,透过绣花纱幔,静静地瞧见贾母起身,示意鸳鸯出去。缓缓走到窗前,对着冉冉升起的香烟,合掌喃喃祷告道:“林丫头,你若还没走远,请你千万不要怪我。我身为贾府太君,不能不为贾家子孙谋划,就是你娘活着,她也不能不为贾家考虑的。我知道你的心思,可我不能成全你。要怪只能怪你娘死的早,你爹没有给你留下多少财产。宝玉是我们贾家的希望,他以后要撑起贾家门户。你是个既没地位,又没财产的孤女。身子柔弱多病。又只会些风花雪月,吟诗绘画才学,这有什么用?不管怎么说,外祖母还是不会亏待你,会好好安葬你的。走吧,一路走好。” 黛玉听得冒火,大声责问道:“我爹爹没给我留下多少财产?你们花了我林家七十多万两银子,那不是我的财产?” 贾母好像一点也没听到,只是身子啰嗦了一下。她回头看看身后,转回头又喃喃祷告道:“林丫头,我是你外祖母,是你的长辈。你跟我这么多年,我是真心疼你的。凭良心说,我对你生活上的照顾与宝玉是一样的。看在你娘份上,林家孝敬我再多银子,也是应该的,何况也没有多少,这点你要明白哦。”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复活(4) 黛玉气得浑身发颤,胸口好像被堵了起来,疼得喘不出气,嗓子好像要冒烟。她很想上前与贾母理论,脚步向前挪了一步,又停了下来。自家的银子被贾家私吞了。这些年来,贾家人做的滴水不漏,不留痕迹。连自己都以为自己真的一无所有。现在要让贾家把私吞的银子吐出来,谈何容易!自己是个孤苦无依的女孩,无凭无据的,想让贾家拿出私吞的银子,比登天还难。假若现在硬是上前理论,不但银子要不回来,还会惹得一身不是。贾府的鄙薄无耻凶狠,黛玉是知道的。林家七十多万两银子,就算替娘尽孝了。 她想起一本书,说有只狗偷吃了厨师一个猪心,厨师很生气,却并没打狗,只是笑笑说:好家伙,你偷吃了我一个猪心,我也知道了你的心,下次你再也别想偷到了。 黛玉一刻也不想在这里了,她转身走出屋子,不知不觉走到王夫人屋子里。她被吓了一跳,只见素日最正经,最守礼的王夫人光着脊梁,戴着桃红肚兜,叉着腿躺在床上,搔头弄姿,乜斜着眼睛,瞅着二舅舅贾政道:“凤丫头说,大姑娘今儿没了。我说的没错吧?我早就看出大姑娘是个没福的,你还不信。” “好了,不管怎么说,林丫头也是我的外甥女儿,可惜命薄。明儿你去好好送送她,以后我们到了那里,见了敏妹和妹婿也好说话。”贾政皱着眉头,叹息一声,翻身上床,脊背对着王夫人。 王夫人伸过胳膊欲搂,贾政不耐烦地推开她,咕哝道:“我累了,老夫老妻的,还想那个,没羞。”王夫人瘪瘪嘴,哀怨道:“我是老了,没那个狐狸精年轻,你也不能这样对待我啊。” 贾政把身子紧贴床沿,心烦意乱道:“你还想不想让人睡觉!”嘴里说着,心里想着妾室赵姨娘那黑黒的头发,白白的肉。要不是因为今天是娶媳妇的大喜日子,才不愿来这正室睡呢。 黛玉面红耳赤,急忙夺门而逃,她怎么也没料到道貌岸然的王夫人,整天骂别人狐狸精,自己竟然如此这般。 慌不择路,黛玉竟然飘飘然又来到了宝玉新房。 这里依然是彩灯高悬,红烛高照,喧哗的说笑变成了窃窃私语。 宝钗柔情似水道:“宝玉,听说人家交杯酒只喝一杯,没听说要喝这么多杯的,你是存心唬我。” “妹妹,今天高兴,我们多喝几杯,不好吗?”宝玉大着舌头呜呜哇哇,吐字不清地纠缠着宝钗。 “谁是你妹妹,你可要看清了。”宝钗不满地搡着他,亮晶晶的杏眼直直瞅着宝玉。 宝玉嘴角流着口水,盯着宝钗雪白的膀子,嘟嘟哝哝道“嗯,看清了,不是妹妹,是宝姐姐,我喊你姐姐就是了。来,姐姐,亲一个。”说着就抓住宝钗肉呼呼的膀子,张嘴就要啃。 “瞧你这猴急样,我已经是你的妻子了,以后,我要跟着你一辈子的。”宝钗语气深沉,垂下了头。 “嘻嘻,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乃是人生最大乐事。宝姐姐,以前瞧见你的膀子,我还以为这辈子没有机会摸到呢。今天,我要抱着睡觉。”宝玉嬉皮赖脸地抱着宝钗雪白的膀子,把头拱进了宝钗怀里。 黛玉不禁又气又羞,竟愣在那里。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冷哼一声道:“宝玉,今日我算认识你了!原来这么多年你都是骗我的。宝玉,你别拿豆包不当粮食,以为孤女是好欺负的。” 黛玉两条腿如同灌了铅,她艰难地向房门走,宝玉的话不由自主地灌进耳朵:“宝姐姐,你这膀子真香。我平生夙愿:不求高官厚绿,只求与姐姐妹妹相伴一生。” “宝玉,没想到这个时候,你还说这种话。也罢,我既然嫁给了你,你就是我的天,我会依从你,以后会答应林妹妹进门。不过,你要把话要说清楚,我与她谁是姐姐,谁是妹妹?”宝钗酸溜溜地问道。 宝玉一把搂住宝钗笑道:“这个还用问?当然你是姐姐,她是妹妹。林妹妹身子弱,以后,还要仗着姐姐多照顾一些才是。”一阵嗤嗤笑声,把黛玉耳膜刺得生疼。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章 复活(5) 黛玉再也听不下去,只觉得心就像被掏空了一般。飘飘忽忽,回到了□□馆,见紫鹃趴在床沿,哭的昏昏沉沉,人就像面条一样软。雪雁跪在那里,一面往火盆里烧着纸钱,一面声音嘶哑地哭着说道:“姑娘,我从小与你一块长大,虽为主仆,实同姐妹。你让我吃的好穿的好,还教我认字写字。我与你一同来到这贾府,你宁可自己委屈,也维护我不受人欺辱。如今,你就这么走了,我怎么办啊?姑娘,我也不想活了,不如你把我带去算了。”黛玉伸手敲了敲雪雁的脑袋,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干嘛这么咒我?”说着,感觉全身无力,身子一歪,倒在了床上。 “快看!快看!姑娘动了,姑娘没有死,还活着。”雪雁大声呼喊,旁边昏昏沉沉的紫鹃,抬起红肿的眼睛,拼命睁大,眨也不眨地瞧着床上躺着的黛玉。惊喜道:“真的,姑娘没死,真的没死。” “别瞎说,林姑娘都断气两天一夜了,怎么可能没死?你俩真是的,这个时候了,还要闹得人不安。”旁边的婆子没好气地说。 黛玉仿佛做了一场梦,梦境历历在目,只是身子非常疲惫。她伸了伸懒腰,掀开被子问道:“什么时候了?” 旁边的婆子像挨刀的生猪,怪叫着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紫鹃雪雁扑上去紧紧抱住黛玉,生怕一松手,黛玉飞了一般。她俩流着眼泪,喜悦地说道:“姑娘,你快吓死我们了。” 黛玉怔怔地瞧着她俩,问道:“我怎么啦?” 雪雁甩着鼻涕,抹着眼泪,欢笑着回道:“还问怎么了呢?你两天一夜不出气,浑身冰凉,跟死了一般。”紫鹃推了她一把骂道:“小蹄子,瞎说什么!姑娘这不是好好的吗?” 黛玉坐起来,蹙着眉头,低低说道:“去倒碗茶来,我口渴了。” 雪雁欢天喜地道:“我去沏茶,这会子炉子也没火了,姑娘稍等一会。”紫鹃解释道:“这几天,府里都在忙那事,我和雪雁守着姑娘,哭昏了头,也想不起炉子来,姑娘醒了,连口热水都没有。”说着说着,紫鹃笑脸滴下了泪水。 黛玉眼睛望着窗户,若有所思道:“我好像是做了个梦,现在回想起来,一切都像是真的。你不要难过了,我不是好了吗?” 紫鹃扶着黛玉劝道:“姑娘,你才醒过来,身子还弱,再躺一会,雪雁一会就沏好茶来。”黛玉摇摇手道:“我觉得身子轻松了不少,好像百病消除。紫鹃,这两天究竟是怎么回事?瞧你和雪雁哭的泪人似的。” “姑娘,我以后再慢慢对你说,现在你还是躺一会,养养神,别为那些事烦心了。”紫鹃轻声细语,温柔地劝着黛玉。雪雁端着茶走进来,眼睛睁得圆溜溜的,瞪着紫鹃道:“我看这事早说给姑娘,也不是坏事。姑娘早知道早作打算,难不成你还没看清,还对贾府存幻想吗?我们姑娘是何等清贵之人,怎能再受这些乌七八糟人的恶气,我死也不甘心。” 紫鹃点头应道:“雪雁,你说的我又何尝不明白?只是姑娘才醒过来,身子还弱。再说,凡事也要想个长久之计才好,哪能凭一时性子?我俩死不足惜,可是,姑娘怎么好?这事你想过吗?”雪雁怒气填膺,愤愤道:“反正,我算看透了,这贾府没几个好人。过去,为了不给姑娘添堵,我忍气吞声,逆来顺受。就是宝玉娶宝钗,叫我过去服侍,我本不愿去,又怕人家对姑娘说三道四,乱嚼舌根子,就昧着良心去了。可是,姑娘昏过去两天一夜,跟死了一般。贾家敲锣打鼓,喜气洋洋,有谁想到我们姑娘,来看过我们姑娘?诺大的贾府,几百口人,除了晚上,李纨和贾探春来帮忙,昨天王熙凤派人来问了一下,还有谁来看过一眼,问过一声?素日说的骨肉之情,兄妹之谊,在哪里?老太太,太太,老爷想不起我们姑娘也就罢了,那个素日里口口声声把妹妹挂在嘴上的人,现在还不是躺在洞房花烛,红鸳帐里享受温柔?我们如此清贵的姑娘,孤苦无依,在这里死了都没人问,我算是看透了,这里不是温柔乡,是豺狼窝。” 紫鹃急得面红耳赤,伸手要去捂雪雁嘴巴,急促斥道:“还不住嘴,你想要姑娘再伤心?”雪雁两眼喷火,急辩道:“我只想长痛不如短痛。” 黛玉淡淡地说道:“我没事,你们放心吧。” 紫鹃和雪雁像是看陌生人一般,眼光齐齐锁定黛玉,惊诧地望着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黛玉云淡风轻地笑笑,轻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我脸上有灰?” 雪雁嘴快,忙道:“没有,姑娘虽然仍旧消瘦,却更加美若天仙。” “呸,你们怎么这样看我?是不是心怀鬼胎,存心想瞒我什么”黛玉微笑着打趣道。 作者有话要说: 书名:黛玉新说 作者:玉冰焰 ☆、第一章复活(一) 猛然间,命悬一线的黛玉不知哪来的劲,攥紧拳头,伸直两腿,身子一挺,眼睛往上一翻,深深吐了口憋在胸内很久的浊气,顿感堵塞在胸口的郁闷全没了,仿佛全身的病痛全好了。身轻如燕,浑身清爽。她翻身坐起,看紫鹃跪在床边,双手紧揪着自己身上的被子,泪如雨下,不顾一点形象,咧着嘴巴在哇哇大哭。 大嫂李纨满脸悲戚望着自己,音调凄凉地扶着紫鹃肩膀,劝说道:“傻丫头,你光顾哭,也不知道给你家姑娘换身干净衣服,难不成让她一个姑娘家,就这么蓬头垢面地走吗?” 旁边的探春弯着腰,两手拉着紫鹃,流着眼泪哽咽道:“紫鹃,快起来,给林姐姐找件新衣服,我帮你一起给林姐姐换上。”紫鹃依旧紧揪着黛玉的被子,好像她一放松,黛玉就没有了似的,哇哇大哭不止。 温文尔雅,从来就是好脾气的李纨急得跺脚道:“你这丫头,快起来,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你还真想让你家姑娘就这样走吗?” 黛玉看着眼前这三个人,记起今天是宝玉娶宝钗的日子,李纨是寡妇,娶亲这样的大喜事,她是不能上前的。宝玉娶亲,必定是人多热闹,玩笑话很多,探春是姑娘家,有些玩笑话不好入耳。但她是宝玉同父异母的亲妹子,宝玉大婚她该去帮忙才对,她怎么会在这里?不管如何,这园子里,看来也就这几人对自己还有些情谊。 黛玉坐在床上,感觉很奇怪,过去只要想到宝玉,心里就一种说不出的酸甜苦辣,很难保持平静。只要想到宝玉姻缘,心里就有一种锥心之痛,眼泪往往止不住地流出来。今天,明知宝玉娶了宝钗,这也是自己长期以来,心里暗自担心的隐痛。如今金玉良缘,尘埃落定,已成事实,自己的心却没了以往那种感觉。看紫鹃痛不欲生的样子,黛玉心想林家女儿,纵有千般苦,万种痛,也不能弱了风骨。大嫂子,三妹妹纵然对自己不薄,也不能让人在心里小觑了自己。想到这里,黛玉轻轻掀开被子,走下床对李纨微笑着,颔首道:“大嫂子,三妹妹,你们瞧紫鹃,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人家在那里办喜事,她却在这里哭天哭地,好像是我死了呢。” 黛玉说罢,见李纨无动于衷,好像没听到,只顾拉着探春去翻检柜子里的衣服,嘴里还问探春道:“三妹妹,这些年来,林妹妹穿着一直很素净,哪有女孩家不爱鲜亮的?林妹妹实在可怜。如今,我想找件鲜亮的衣裳给她换上,竟然一件也找不着。” 哭着的紫鹃停下哭声,满脸是泪,扭头大声嚷道:“我们姑娘是何等人才!就因没了父母,才受这些罪的。”说着,紫鹃又大声痛哭道:“姑娘,你哪里有病啊,你都是被那些蛇蝎心肠人给气的。姑娘,你待紫鹃亲如姐妹,紫鹃绝不让你孤单,你走到哪里,紫鹃就跟你到哪里去。姑娘,你走慢些啊,等紫鹃把你的事办完,就去找你。” 李纨哀婉劝道:“傻丫头,真是哭昏了头,这种话也能乱说?” 探春滴着泪道:“大嫂子,趁现在不会有人,就让这丫头倒倒苦水吧,以后就难有苦诉机会了。” 紫鹃今天如此反常,李纨与探春如此纵容,黛玉心里有些迷茫,一阵风吹来,黛玉身不由己,抬腿轻飘飘地走出了屋子,来到潇湘馆外。 往哪里去?黛玉站在路口,犹豫地四处张望。四周没有灯光,天上也没有月亮,在微弱的星光下,看见前面有两个一高一矮,隐约觉得这两人一穿白衣,一着黑服的人在徐徐走动。 黛玉心里空荡荡的,有些害怕。她想喊前面的人等等自己,话没出口又咽了回来。贾府有些奴才比主子还要傲气,特别是王夫人身边的那些奴才,尽是些欺下媚上的小人。自己平时见了那些人都是绕着道,尽量不去招惹那些人,还是难躲那些人的风言冷雨,明枪暗箭。 前面这两个人也不知是哪房的?黛玉不远不近地跟在那两人身后。不知不觉,来到一座宫殿。 前面那两个人没了踪影,不知去了哪里。 黛玉懵懵懂懂愣站在大厅里,抬头看见一位头戴峨冠的伟岸男子坐在上首,目光如炬,正注视着自己。黛玉感觉那人的目光非常迫人,使人不敢对视,一向洁身自爱的黛玉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不由低下头来。 “林黛玉,你生不同人,死不同鬼,怎么会来这里?”一个柔和的声音响起。 黛玉抬起头,怯懦回道:“这是哪里?小女子实在不知。” “呵呵,你走错地方了,回去吧。”那个柔和的声音轻轻说道。 “回去?我回哪里去?”黛玉感到从未有过的迷茫。她想不起自己是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张大眼睛望着上首那位头戴峨冠的伟岸男子,口不从心地自言自语。 上首坐着的男子不再说话,默默注视着黛玉。他瞧下面这位弱不禁风的女子,面含愁容,眼露哀怨,恻隐之心油然而生。他微微叹息,暗道:“可怜!你本是灵河岸边警幻宫一仙姝,为报灌溉之恩下来历劫。如今恩已报,情已销,当回警幻宫。却阴差阳错来到我阎王殿,这也是你尘缘未了。我若硬让你回去,只怕你还会下来历劫。念在林家书香门第,忠厚持家,世代忠良,你又是林家在尘世间的唯一骨血,不如我送你返回尘世,也算美事一桩。”心念至此,坐在上首的阎王爷微笑道:“你还是回你的潇湘馆吧。回去以后,把你父亲留给你的书好好看看。”说罢,大手轻轻一挥,黛玉轻飘飘地回到了荣国府。 ☆、第二章复活(二) 荣国府张灯结彩,到处是欢声笑语,每一处不透着喜庆。 黛玉顺着布满鲜花彩灯的甬道,不知不觉,飘飘忽忽来到宝玉住处。老远就看到那里红灯高悬,烛光炫目。喧哗声此起彼伏,不绝入耳。黛玉很奇怪自己没有丝毫心酸,只是觉得好奇。她停下脚步,隐在在树荫之下,远远望着宝玉的住处。 这个新婚场景在黛玉脑海里曾浮现过无数次。那是自己睡不着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安慰自己的美好遐想。如今的繁华场景,远远超过自己的想象。新郎依然是宝玉,新娘却不是自己,而是薛宝钗。黛玉习惯性地擦擦眼睛,眼睛又干又涩,没有丝毫泪水。黛玉又习惯性地揉揉胸口,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无悲无喜,无欲无恨。她隐在树荫里,呆呆地望着那里,就像是位过路的陌生人,遇到了热闹,忍不住要驻足观望。客观而冷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漫无目的地品味眼前的一切。 这就是哀大莫过于心死吗? 突然,新房大门口一阵骚动,紫鹃发疯似的挣脱人们拉扯之手,死命地要往新房里冲。 黛玉惊诧道:“这丫头,怎么像头发疯的野驴,过去的温顺娴雅,一点都没了。赶紧过去看看,她这样会出事的。”黛玉身形移动,感觉身如轻烟,轻飘飘地,旁若无人地走了过去。 只见紫鹃扑在贾母脚下,哀哀地哭叫道:“老太太!姑娘她,她……”紫鹃话没说完,贾母身边的王熙凤早已竖起丹凤眼,拧着眉毛,低声喝道:“紫鹃!不许胡说八道!” 贾母身旁的鸳鸯弯着腰一手拉着紫鹃,一手紧捂紫鹃嘴巴,小声警告道:“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就这么闯进来,真不想要命了?”紫鹃呜呜地说不出话,眼泪如断线的珠子纷纷往下滚落。 贾母满头银丝梳得溜光发亮,满头珠翠环绕,鬓角戴朵鲜红的绢花,喜气洋洋的老脸,此时蒙上了一层寒霜。她冷冷地看着伏在脚下的紫鹃,低声喝道:“还回去好好伺候,有事明天再说。” 身穿盛装的王夫人,修长的眉毛拧成了直线,薄薄的嘴唇抿得铁紧,她恼怒地看着地下的紫鹃,眼睛里闪烁着阴毒的目光,恨不得紫鹃即刻消失。 王熙凤带领平儿袭人一伙丫头婆子把紫鹃拽出了屋子。 新房外面回荡着紫鹃的哭叫老太太的声音。 坐在喜床上,身穿吉服,头蒙大红盖头的新娘薛宝钗,身子像是得了疟疾,浑身抖个不停,扶着她的黛玉丫环雪雁被眼前一幕吓呆了。一直到紫鹃被人拽出了屋子,雪雁才像回过神来,她快速离开宝钗,不管不顾地拔腿就往外跑。满面红光的宝玉望着雪雁大声叫道:“回来!你怎么可以跑出去?紫鹃疯了,雪雁怎么也疯了,对,一定是疯了。” 站在屋子中央的黛玉,望着贾母不乐意的脸庞,想过去说句话。王熙凤已经快步走了过来,笑嘻嘻地奉承道:“老祖宗,你瞧瞧宝玉,瞧他笑得多开心。” 贾母连连点头,开心笑道:“今天是宝玉大喜之日,不能被不懂事的小蹄子给搅了,明天你要去好好管管才好。”王熙凤笑着点头应着。 欢声笑语又起,人们围绕着宝玉宝钗这对新人,说不尽的吉祥,道不完的祝福。 贾母看着眼前的喜庆,内心深处不由想起黛玉。她微微示意王熙凤近前,小声问道:“是不是林丫头不行了?” 凤姐附在贾母耳际悄声回道:“林妹妹已经没了。” 贾母眼光一暗,低声说道:“她若是别的病,花再多钱,我也舍得。若是真为这个(暗指与宝玉私情),就是能治好,我也没那个心了。她走了也好,一了百了。按理说,我原该去送送她,可谁叫她走的不是时候?现在,我只能顾自己的孙子,顾不了她。没有不顾自家人,而顾外人的理。明儿,你帮我好好发送她也就是了。”凤姐点头小声应道:“老祖宗说的是,林妹妹也是个明事理的人,会懂得老祖宗的难处。” 王夫人眼睛瞟向王熙凤,王熙凤赶紧凑到她的耳际说林黛玉没了。王夫人听了微微点头,没有说话,眼底露出舒心的光亮。 今晚,黛玉的耳朵、眼睛特别灵敏,所有的一切,一点不漏,一句不遗地全落入眼底,听进耳内。 黛玉胸腔燃起怒火,却很纳闷,自己好好地站在这里,她们怎么都说自己没有了呢?周围的人围绕着新人说说笑笑,对自己怎么却视而不见? 世情比纸薄!黛玉柔软的心冰凉冰凉,看这位慈祥可亲的贾母笑脸,突然感到这位外祖母笑容真难看,再看舅母王夫人那张木瓜脸,要多阴险就有多阴险。再看看周围那些阿谀奉承的人,要多恶心人就有多恶心人。 夜深了,欢笑的人们瞧贾母老脸很疲惫,就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再不走,新人就不高兴了。 贾母乐呵呵道:“好,好,我们也别闹了,让他小两口自己闹吧。” ☆、第三章复活(三) 众人脸上挂着甜甜的笑,欢天喜地簇拥着贾母王夫人走出了新房,黛玉也身不由己地跟在她们的后面。 突然,她听到前面走着的凤姐在小声对平儿说:“想林妹妹那么个人儿,说没就没了,真是可怜。”平儿轻轻叹息一声,低语道:“人的命,天管定。林姑娘走了,以后再没烦恼事了,对她来说,未尝不是好事。” “呸!好死不如赖活着。林妹妹小小年纪,就这么没了,你还说好,真是没良心的。”凤姐吊起丹凤眼,低声笑骂平儿。 平儿显得很委屈,悄悄嘀咕道:“别人不知道,奶奶还能不知道林姑娘的委屈?好好的人儿,给活活地弄没了,你还好意思说我没良心。” “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也是没办法,身不由己呀。我知道宝玉对林妹妹的想法,也知道林妹妹的心思,我也有心想成全。林妹妹是个没钱没势的孤女,身子骨又弱。太太对姑妈原本就有成见,如今更是看不上林妹妹,老太太也不肯帮她。虽说宝玉心眼不错,也极喜欢林妹妹,其实他的骨子里与你链二爷并没差别,也是个喜新厌旧,极没担当的人,你叫我有什么办法?林妹妹是知书识礼之人,想她在天之灵也不会怪我的。”凤姐眯着丹凤眼,瞅着平儿小声辩驳。 平儿扶着凤姐跟在贾母王夫人身后,故意慢吞吞地走着,小声问凤姐道:“林家也是世代侯门,清贵之家,林姑爷好歹也是探花出身,天子门下,官至上卿,做的是天下第一肥缺,按理说不可能穷的连独生女儿都要靠人家养活,怎么一点财产也没给林姑娘留下?” 凤姐醉意熏熏,大着舌头嘟哝道:“这话你今后少提,免得你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林妹妹住的潇湘馆是园子里最精致的房子,宝妹妹都没有住上,为什么?还不是修园子的银子都是林家的。我没事偷偷估算了一下,我们花的林家银子,算起来有七十多万两,这都是过去事了。老太太和太太心里最恨林姑爷,他竟然在死之前,把家里银子给弄没了,只给我们这么点点。要不,我们府里也不会这么拮据。” 黛玉听得心惊,这贾府连下人都讥笑嘲讽自己寄人篱下,一草一纸皆靠贾府。原来贾府得了林家七十多万银子,想自己在这贾府短短六七年,能花多少银子呢?这贾府人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狼,实在不是人。 黛玉摇摇摆摆,飘飘忽忽来到贾母房里,见贾母靠在软枕上,右手食指和中指按在自己太阳穴上,一脸疲惫地吩咐鸳鸯焚香。 要是往常,黛玉会上前贴着贾母坐,还会对她说些体己话。如今,越看越觉得贾母虚伪丑陋。 黛玉默默地站在纱幔后面,透过绣花纱幔,静静地瞧见贾母起身,示意鸳鸯出去。缓缓走到窗前,对着冉冉升起的香烟,合掌喃喃祷告道:“林丫头,你若还没走远,请你千万不要怪我。我身为贾府太君,不能不为贾家子孙谋划,就是你娘活着,她也不能不为贾家考虑的。我知道你的心思,可我不能成全你。要怪只能怪你娘死的早,你爹没有给你留下多少财产。宝玉是我们贾家的希望,他以后要撑起贾家门户。你是个既没地位,又没财产的孤女。身子柔弱多病。又只会些风花雪月,吟诗绘画才学,这有什么用?不管怎么说,外祖母还是不会亏待你,会好好安葬你的。走吧,一路走好。” 黛玉听得冒火,大声责问道:“我爹爹没给我留下多少财产?你们花了我林家七十多万两银子,那不是我的财产?” 贾母好像一点也没听到,只是身子啰嗦了一下。她回头看看身后,转回头又喃喃祷告道:“林丫头,我是你外祖母,是你的长辈。你跟我这么多年,我是真心疼你的。凭良心说,我对你生活上的照顾与宝玉是一样的。看在你娘份上,林家孝敬我再多银子,也是应该的,何况也没有多少,这点你要明白哦。” ☆、第四章复活(四) 黛玉气得浑身发颤,胸口好像被堵了起来,疼得喘不出气,嗓子好像要冒烟。她很想上前与贾母理论,脚步向前挪了一步,又停了下来。自家的银子被贾家私吞了。这些年来,贾家人做的滴水不漏,不留痕迹。连自己都以为自己真的一无所有。现在要让贾家把私吞的银子吐出来,谈何容易!自己是个孤苦无依的女孩,无凭无据的,想让贾家拿出私吞的银子,比登天还难。假若现在硬是上前理论,不但银子要不回来,还会惹得一身不是。贾府的鄙薄无耻凶狠,黛玉是知道的。林家七十多万两银子,就算替娘尽孝了。 她想起一本书,说有只狗偷吃了厨师一个猪心,厨师很生气,却并没打狗,只是笑笑说:好家伙,你偷吃了我一个猪心,我也知道了你的心,下次你再也别想偷到了。 黛玉一刻也不想在这里了,她转身走出屋子,不知不觉走到王夫人屋子里。她被吓了一跳,只见素日最正经,最守礼的王夫人光着脊梁,戴着桃红肚兜,叉着腿躺在床上,搔头弄姿,乜斜着眼睛,瞅着二舅舅贾政道:“凤丫头说,大姑娘今儿没了。我说的没错吧?我早就看出大姑娘是个没福的,你还不信。” “好了,不管怎么说,林丫头也是我的外甥女儿,可惜命薄。明儿你去好好送送她,以后我们到了那里,见了敏妹和妹婿也好说话。”贾政皱着眉头,叹息一声,翻身上床,脊背对着王夫人。 王夫人伸过胳膊欲搂,贾政不耐烦地推开她,咕哝道:“我累了,老夫老妻的,还想那个,没羞。”王夫人瘪瘪嘴,哀怨道:“我是老了,没那个狐狸精年轻,你也不能这样对待我啊。” 贾政把身子紧贴床沿,心烦意乱道:“你还想不想让人睡觉!”嘴里说着,心里想着妾室赵姨娘那黑黒的头发,白白的肉。要不是因为今天是娶媳妇的大喜日子,才不愿来这正室睡呢。 黛玉面红耳赤,急忙夺门而逃,她怎么也没料到道貌岸然的王夫人,整天骂别人狐狸精,自己竟然如此这般。 慌不择路,黛玉竟然飘飘然又来到了宝玉新房。 这里依然是彩灯高悬,红烛高照,喧哗的说笑变成了窃窃私语。 宝钗柔情似水道:“宝玉,听说人家交杯酒只喝一杯,没听说要喝这么多杯的,你是存心唬我。” “妹妹,今天高兴,我们多喝几杯,不好吗?”宝玉大着舌头呜呜哇哇,吐字不清地纠缠着宝钗。 “谁是你妹妹,你可要看清了。”宝钗不满地搡着他,亮晶晶的杏眼直直瞅着宝玉。 宝玉嘴角流着口水,盯着宝钗雪白的膀子,嘟嘟哝哝道“嗯,看清了,不是妹妹,是宝姐姐,我喊你姐姐就是了。来,姐姐,亲一个。”说着就抓住宝钗肉呼呼的膀子,张嘴就要啃。 “瞧你这猴急样,我已经是你的妻子了,以后,我要跟着你一辈子的。”宝钗语气深沉,垂下了头。 “嘻嘻,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乃是人生最大乐事。宝姐姐,以前瞧见你的膀子,我还以为这辈子没有机会摸到呢。今天,我要抱着睡觉。”宝玉嬉皮赖脸地抱着宝钗雪白的膀子,把头拱进了宝钗怀里。 黛玉不禁又气又羞,竟愣在那里。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冷哼一声道:“宝玉,今日我算认识你了!原来这么多年你都是骗我的。宝玉,你别拿豆包不当粮食,以为孤女是好欺负的。” 黛玉两条腿如同灌了铅,她艰难地向房门走,宝玉的话不由自主地灌进耳朵:“宝姐姐,你这膀子真香。我平生夙愿:不求高官厚绿,只求与姐姐妹妹相伴一生。” “宝玉,没想到这个时候,你还说这种话。也罢,我既然嫁给了你,你就是我的天,我会依从你,以后会答应林妹妹进门。不过,你要把话要说清楚,我与她谁是姐姐,谁是妹妹?”宝钗酸溜溜地问道。 宝玉一把搂住宝钗笑道:“这个还用问?当然你是姐姐,她是妹妹。林妹妹身子弱,以后,还要仗着姐姐多照顾一些才是。”一阵嗤嗤笑声,把黛玉耳膜刺得生疼。 ☆、第五章复活(五) 黛玉再也听不下去,只觉得心就像被掏空了一般。飘飘忽忽,回到了潇湘馆,见紫鹃趴在床沿,哭的昏昏沉沉,人就像面条一样软。雪雁跪在那里,一面往火盆里烧着纸钱,一面声音嘶哑地哭着说道:“姑娘,我从小与你一块长大,虽为主仆,实同姐妹。你让我吃的好穿的好,还教我认字写字。我与你一同来到这贾府,你宁可自己委屈,也维护我不受人欺辱。如今,你就这么走了,我怎么办啊?姑娘,我也不想活了,不如你把我带去算了。”黛玉伸手敲了敲雪雁的脑袋,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干嘛这么咒我?”说着,感觉全身无力,身子一歪,倒在了床上。 “快看!快看!姑娘动了,姑娘没有死,还活着。”雪雁大声呼喊,旁边昏昏沉沉的紫鹃,抬起红肿的眼睛,拼命睁大,眨也不眨地瞧着床上躺着的黛玉。惊喜道:“真的,姑娘没死,真的没死。” “别瞎说,林姑娘都断气两天一夜了,怎么可能没死?你俩真是的,这个时候了,还要闹得人不安。”旁边的婆子没好气地说。 黛玉仿佛做了一场梦,梦境历历在目,只是身子非常疲惫。她伸了伸懒腰,掀开被子问道:“什么时候了?” 旁边的婆子像挨刀的生猪,怪叫着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紫鹃雪雁扑上去紧紧抱住黛玉,生怕一松手,黛玉飞了一般。她俩流着眼泪,喜悦地说道:“姑娘,你快吓死我们了。” 黛玉怔怔地瞧着她俩,问道:“我怎么啦?” 雪雁甩着鼻涕,抹着眼泪,欢笑着回道:“还问怎么了呢?你两天一夜不出气,浑身冰凉,跟死了一般。”紫鹃推了她一把骂道:“小蹄子,瞎说什么!姑娘这不是好好的吗?” 黛玉坐起来,蹙着眉头,低低说道:“去倒碗茶来,我口渴了。” 雪雁欢天喜地道:“我去沏茶,这会子炉子也没火了,姑娘稍等一会。”紫鹃解释道:“这几天,府里都在忙那事,我和雪雁守着姑娘,哭昏了头,也想不起炉子来,姑娘醒了,连口热水都没有。”说着说着,紫鹃笑脸滴下了泪水。 黛玉眼睛望着窗户,若有所思道:“我好像是做了个梦,现在回想起来,一切都像是真的。你不要难过了,我不是好了吗?” 紫鹃扶着黛玉劝道:“姑娘,你才醒过来,身子还弱,再躺一会,雪雁一会就沏好茶来。”黛玉摇摇手道:“我觉得身子轻松了不少,好像百病消除。紫鹃,这两天究竟是怎么回事?瞧你和雪雁哭的泪人似的。” “姑娘,我以后再慢慢对你说,现在你还是躺一会,养养神,别为那些事烦心了。”紫鹃轻声细语,温柔地劝着黛玉。雪雁端着茶走进来,眼睛睁得圆溜溜的,瞪着紫鹃道:“我看这事早说给姑娘,也不是坏事。姑娘早知道早作打算,难不成你还没看清,还对贾府存幻想吗?我们姑娘是何等清贵之人,怎能再受这些乌七八糟人的恶气,我死也不甘心。” 紫鹃点头应道:“雪雁,你说的我又何尝不明白?只是姑娘才醒过来,身子还弱。再说,凡事也要想个长久之计才好,哪能凭一时性子?我俩死不足惜,可是,姑娘怎么好?这事你想过吗?”雪雁怒气填膺,愤愤道:“反正,我算看透了,这贾府没几个好人。过去,为了不给姑娘添堵,我忍气吞声,逆来顺受。就是宝玉娶宝钗,叫我过去服侍,我本不愿去,又怕人家对姑娘说三道四,乱嚼舌根子,就昧着良心去了。可是,姑娘昏过去两天一夜,跟死了一般。贾家敲锣打鼓,喜气洋洋,有谁想到我们姑娘,来看过我们姑娘?诺大的贾府,几百口人,除了晚上,李纨和贾探春来帮忙,昨天王熙凤派人来问了一下,还有谁来看过一眼,问过一声?素日说的骨肉之情,兄妹之谊,在哪里?老太太,太太,老爷想不起我们姑娘也就罢了,那个素日里口口声声把妹妹挂在嘴上的人,现在还不是躺在洞房花烛,红鸳帐里享受温柔?我们如此清贵的姑娘,孤苦无依,在这里死了都没人问,我算是看透了,这里不是温柔乡,是豺狼窝。” 紫鹃急得面红耳赤,伸手要去捂雪雁嘴巴,急促斥道:“还不住嘴,你想要姑娘再伤心?”雪雁两眼喷火,急辩道:“我只想长痛不如短痛。” 黛玉淡淡地说道:“我没事,你们放心吧。” 紫鹃和雪雁像是看陌生人一般,眼光齐齐锁定黛玉,惊诧地望着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黛玉云淡风轻地笑笑,轻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我脸上有灰?” 雪雁嘴快,忙道:“没有,姑娘虽然仍旧消瘦,却更加美若天仙。” “呸,你们怎么这样看我?是不是心怀鬼胎,存心想瞒我什么”黛玉微笑着打趣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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