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君雨巍的文章《少帅,你媳妇送粮草来了》涉嫌“剧情雷同” 《谨言》
第1章 2019-08-20 12:43:52
 纪元三年,可以说是永钊皇朝最为热闹的一年。

  

  这话怎么说呢?

  

  茶楼中,忙里偷闲的景屏老百姓又再次坐到了他们习惯的位子上,听说书台上胡须花白的张老先生说书。即使这个内容他们从年初听到了现在的年末,依旧听得津津有味。

  

  惊堂木一拍,在初雪晴天的午后,议论声纷纷的茶楼安静了下来。张老先生那双绿豆大的眼睛满意地扫过下面伸着脖子的听众,张口便是中气十足的一声:“大雪兆丰年,大雪兆丰年!”

  

  鼓掌声那叫一个一致,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听客们皆是勾着脑袋望着说书台,也不出声催促。

  

  “话说,纪庸八年到纪元一年,是我们景屏老百姓最苦的四年时光,不过在纪元一年,李大帅揭竿而起,将那些横行的土匪和妄图侵占我们景屏的刽子手给打跑了,我们景屏现在是越来越好了,”张老先生这话一出,立刻遭到了纷纷议论。

  

  “张老,您这话每天都要说上一遍,今天能不能换一个新的开场?”不说他们不喜欢这些令他们热血沸腾的开场,只是每天都要听,总让人觉得掉味啊!

  

  张老先生轻敲一下惊堂木,咳了一声,摸着自己三寸长的胡须,依旧不见着急道:“各位莫着急,今天我们来说说李大帅的独子李少帅。话说我们都是土生土长的景屏人,可有谁见过李少帅?”

  

  听客们闻言,都愣住,面面相觑。

  

  “这李少帅我们只听说过,还真的没有见过人,据说他长得和李大帅一模一样,”说话的人特意压低了声音,似乎有些不敢让别人知道是自己说的。

  

  虽然景屏民风开放,又是战乱时期,老百姓的话语权在李大帅的引领下也达到了峰顶,可是议论上主还是令人颇为忌惮。

  

  “我也听说,李少帅就是一个小土匪,”李大帅的起家,凡是景屏人都能说上个一两句。

  

  李大帅李光也是景屏人,是个大老粗,战乱一起就占山为王,在他带领着一帮兄弟攻打了景屏周围七七八八个山寨后成为了土匪老大,被他征服的人个个心服口服,恰好碰上天下战局莫名平衡,赵崎登基,改年号为纪元一年,而李大帅又经过了三年的征战,将这永钊皇朝的东北三州规划到了自己名下,今年年初被招安,正式册封军衔为皇朝兵马大元帅,手握三十万大军,却不喜欢人家喊他李元帅,但这兵马大元帅怎么能直接叫名字?所以众人就想了一个办法,口称李大帅,这次李光倒没再反对,对这个称呼看起来颇为满意。

  

  “咳咳,今天我们就来说说李少帅的姻缘,”见议论声小了下去,张老先生立刻一敲惊堂木,开始了他今天的营生,“不过,在这之前,我们先说一说景屏富商夏家……这位夏家三小姐大家都知道她生于腊月初八……”

  

  腊月初八,众人纷说这是一个吉瑞的日子,这昭示着来年大丰收的一天,总算在寒风冷冽的清晨吹散了数年来的战乱阴影,也是夏家三小姐的生辰日。

  

  在这天,天边刚有点白光的时候,夏家大宅便忙活了起来。

  

  按照夏老太爷的意思,一个女娃娃的生辰日随便摆上一桌丰盛一些的宴席也就可以了,而且往年也都是这么过来的,可惜性子一向比较软弱的夏大老爷今年不知道怎么就倔了起来,那脾气十头毛驴都拉不回来,夏老太爷也只能妥协,广发请帖,给家里的三姑娘办个热闹风光的生辰宴席。

  

  夏家在景屏怎么也算是一个有头有脸的大家族了,李大帅的府上自然也送上了一份请帖,然而,李大帅看到管家李波递过来的请帖,摆摆手,只说一句:“这事交给夫人处理。”

  

  李波只好将请帖送给了在后院赏雪的大帅夫人石凤溪,这位大帅夫人虽然出生书香门第,性子却柔中含厉,一挥手就让李波将请帖给自己儿子送去了。

  

  整天忙着训练士兵的李少帅李擎天仅看了一眼,就让副将给收了起来,等到腊月初八这一天,早就将这事给忘记了。

  

  李大帅家虽没派人过来,给予李家军提供一些军资的夏老太爷可不敢说什么,宴会这一天还笑脸迎面的给夏三小姐包了一个大红包。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宴会还没有结束就出事了。

  

  今天的小寿星落了水,在冰封的湖中沉了好半天才被人救了上来,已经面色青紫,毫无呼吸,被叫过来的大夫也是摇头说救不回来了。只是伤心过度的夏大老爷夏新明坚持认为自己的闺女还有口气,不允许任何人动她,夏三小姐这才被送回自己的院子,救回了一命。
第1章 2013-05-07
民国三年, 冬



大雪纷纷扬扬的下了一夜,天刚蒙蒙亮,李家大宅便忙了起来。『雅*文*言*情*首*发』



大管家李东双手拢在棉衣袖子里,踩着积雪,朝大宅的东屋走去。雪被踩得咯吱作响,沿途清扫的仆人不时低头哈腰,问一声管家好。李东打了个哈欠,摆摆手,叫住了前面一个穿着桃红色棉袄,提着铜壶的丫头。



“枝儿,慢点。”



“大管家。”叫枝儿的丫头转过身,鹅蛋脸,大眼睛,两颊散落了几点雀斑。嘴唇有些厚,嘴角却微微的上翘,天生一副笑模样。



“哎,三少爷醒了?”



“还没,不过昨儿刘大夫给开了方子,又冒了一身的汗,烧得没那么厉害了。”



“那就好。”李东打了个喷嚏,鼻头有些发红,愈发衬得脸色晦暗发黄,“你先去吧,仔细伺候着,三少爷现在可金贵着呢。”



李东怪模怪样的笑了两声,转身一摇三晃的走了。



等到李东走远,枝儿朝着地面啐了一口,骂了一声:“狗尾巴翘得比天高,也不怕露腚!什么东西!”



旁边的小丫头连忙拉了她一下,“姐姐,可不能。”



枝儿一拧眉,看看周围探头探脑的仆人,到底把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小丫头又拉了枝儿一下,“姐姐,赶紧走吧。”



“走,都记着,别随便嚼舌头,三少爷脾气虽然好,二夫人可不是好相与的!”



众人缩了缩脖子,不敢出声。



枝儿轻哼了一声,和小丫头提着水壶回了东屋。



李谨言躺在雕花大床上,望着头顶的青色床帐,眼睛直愣愣的发呆。



他还没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只记得,前一刻,他还在电脑前面加班做报表,刚想起身去冲个咖啡,眼前却突然一黑,等到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了一个陌生的房间里。www.yawen8.com



雕花四柱床,墙上挂着西式自鸣钟,多宝阁上摆着只在古董鉴定节目上看到过的瓷器和玛瑙盘子,墙角还立着一个半人高的大花瓶。



李谨言诧异半晌,头一阵阵的发晕,想撑着坐起身,却不慎挥手打落了床边的一个瓷碗。听到声响,一个穿着桃红色棉袄,梳着一条大辫子的少女从门外走了进来,见李谨言半靠在床边,看着跌碎在地上的瓷碗发呆,立刻惊喜的叫道:“少爷,你醒了?”



少爷?



李谨言呆滞的眼珠子终于开始转动,视线落在少女的脸上,抬手指着自己:“少爷?”



“少爷,你怎么了?”少女担忧的看着李谨言,又看看地上跌碎的瓷碗,不由得皱眉,回身走到门边,掀开帘子,说道:“草儿,再去熬一碗药来,另外叫人去告诉二夫人一声,就说三少爷醒了。”



“哎!”



房门外的丫头脆生生的应了一句,又有一个小丫头进来把跌碎在地上的瓷片捡了起来。整个过程,李谨言都是傻愣愣的看着,一言不发,满眼的不可思议。



如果这不是做梦,那他百分之百是穿了。



可是,他是怎么穿的?为什么穿的?他没对哪路神仙许愿,更没遇到地震海啸泥石流,飞机失事什么的,怎么就莫名其妙的穿了?



“少爷,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少女走到床边,扶着李谨言躺下,“你再躺一会吧,刘大夫的药方子果真是好的,二夫人都担心了一夜了。”



少女的馨香一阵阵的涌进鼻端,李谨言的脸有些发红。他发誓,他绝对不是个色狼,可看着少女从领口露出的白皙颈项,和发育良好的胸脯,还是一阵心猿意马。忍不住想抽自己一个耳光,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这些!



少女给李谨言拉上被子,见李谨言的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奇怪的问道:“少爷,怎么了?”



“我……”



李谨言刚要开口,门口的帘子又被掀开了,一个面容秀美的中年妇人走了进来,刚看到少女还不觉得,在看清妇人身上明显带着清朝风格的衣裙之后,李谨言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可千万别是他想的那样,他可不想拖条猪尾巴!



万幸的是,没出现他担心的情况,不是月亮头,李谨言放心了。



妇人见李谨言见到自己之后,倏地瞪大双眼,两只手立刻在脑袋上摸来摸去,抓着头顶的头发,摆出一脸欣慰的样子,当即被吓到了,忙几步走过去,将李谨言抱进怀里,哭道:“儿啊,你这是怎么了啊!”



李谨言只觉得自己被埋进了一团柔软里,脑袋轰的一声,脸色爆红,鼻子里一阵发痒,头更晕了。



不过,意识到妇人刚刚叫了他什么,李谨言的理智总算回笼,儿子?自己穿成了她的儿子?



“夫人,少爷刚醒,刘大夫说了,醒来就没大碍了。”



穿着桃红棉袄的少女端着刚熬好的药走到床边,“少爷把药喝了,就能大好了。”



二夫人放开李谨言,擦了擦眼泪,“枝儿,好孩子,可辛苦你了。”



“伺候少爷,不辛苦。”枝儿笑了笑,舀起一勺药,吹了吹,送到李谨言的嘴边:“少爷,喝药吧。”



看着眼前乌黑的药汁子,李谨言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么一大碗,都要他喝下去?光闻味道,就知道有多苦!



枝儿见李谨言不肯张嘴,还往后缩了一下,说道:“少爷,怎么了?”



“能不能……打个商量?”李谨言瞪着冒着热气的药汁,险些没瞪成斗鸡眼,“我都醒了,这药,免了吧?”



“少爷,良药苦口,不喝药,病可没法好。”



李谨言还是摇头,丝毫没意识到枝儿正在用劝小孩的方式劝他喝药。



见李谨言不肯喝药,枝儿愁眉苦脸的看向二夫人,“夫人,这可怎么办?”



李谨言也看向坐在床边的二夫人,想着看这位夫人的样子,肯定是个心软的,却不想,刚刚还一副我见犹怜,娇弱样子的二夫人,突然柳眉倒竖,撸起了袖子,一手抓住李谨言的后颈,一手干脆利落的掰开了李谨言的下巴,冲着枝儿说道:“给我灌。”



枝儿笑眯眯的看着李谨言,舀起了一勺药,送进了李谨言的嘴里,霎时,苦涩的味道溢满了口腔,李谨言险些掉下两颗男儿泪,谁说男人就不怕苦的?!



“还是夫人有办法,三少爷从小就不乐意吃药,每次都要有夫人在才行。”



二夫人点点头,示意枝儿干脆举起药碗直接灌,“这样快一点,凉了药效就不好了。”



李谨言眼前一阵阵的发黑,终于在整碗药都被灌下肚之后,白眼一翻,成功的晕了过去。



别人穿越都是美人环绕,莺声燕语,他穿越却被美人灌了一碗苦药!



特马地,这什么世道……



二夫人和枝儿见李谨言晕过去,被吓了一跳,忙叫人又去请了刘大夫。刘大夫号过脉,只说没有大碍,再吃上三副药,就能好了。



“可言儿晕过去了,真无碍吗?”



刘大夫摇摇头,“无碍。”



二夫人这才松了口气。



送走刘大夫,二夫人坐到床边,看着脸色还有些苍白的李谨言,拧紧了手中的帕子。二老爷一去,他们孤儿寡母的,也没个依靠,谁都能来踩上一脚。不然,也不会摊上这么一件糟心事。想起大伯为了自己的仕途,竟然打上了李谨言的主意,大伯家的一对儿女又害得李谨言大病一场,二夫人的凤眸里闪过了一抹寒光,还真当她赵凤芸是好欺负的不成?



因为一句批语,就要把她的儿子送去给楼家当男妻,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大不了拼了她这条命,让整个关北城的人都看看,李家的大老爷,是怎么对他兄弟的遗孀和侄子的!
第2章 2019-08-20 12:45:15
 腊月十八,笼罩在夏宅上空的阴云总算消失,被传言已死的夏三小姐在太阳升起的第一缕光线中清醒了过来,消息传到了夏老太爷和夏老夫人所在的南院,夏老夫人做主,派了大管家夏守元到东厢院慰问一句。

  

  夏守元拢着衣袖子,高履靴子踩得雪地咯吱作响,沿途清扫的仆人不时低头向他问好,好一会儿,他才一路走到显得有些冷清的东厢院。

  

  夏守元提起的右腿在跨进月亮门时稍有迟疑,眼角的纹线在他落脚后又深了几分,有种逼人的刻薄和无情,嘴角微微下拉,显得过于势利。

  

  瞥见从左侧羊肠小路提着热水壶走过去的小丫头,夏守元不急不慢叫住她。

  

  “夏总管,”小丫头给夏守元低腰行礼,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白净的鹅蛋脸,双眉很淡,嘴角却微微上扬,生了一张天生的笑脸。

  

  “三小姐醒了?”夏守元微微垂着眼帘,给人一种深沉和不容亲近的冷肃感觉。

  

  小丫头一听这声音就瑟缩了一下身体,提着热水壶的手蓦然紧扣,垂着的脸上满是惊恐,低声说:“回夏总管,小姐早晨醒了一次,现下儿还在昏迷,大夫给开了方子,已经不再烧得那么厉害。”

  

  点点头,似乎对这样的回答很满意,夏守元往前迈了一步,见后面没有动静,又侧过脸说:“在我们夏宅做事,要机灵一些,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自个儿要分得清。”

  

  明明不是很严肃的训话,听在小丫头的耳中,却觉得比这寒冬腊月还要冷。

  

  夏守元又看了她一眼,见她垂首躬身,很是乖顺,才又淡淡说道:“去看看三小姐,自个儿的身体还是要自个人爱惜,否则,老天给的命,也不经浪费。”

  

  隔着串珠帘子,夏守元在外室看了挂着厚重粉色的床帘一眼,也没说什么,便双手兜在袖子中走了。

  

  见他背影消失在院子外,小丫头才狠狠啐了一口,骂道:“狗仗人势的东西,早晚一天会遭报应的!”

  

  直到内室响起两声咳嗽,小丫头才醒过神,连忙提着热水壶跑进内室,轻手轻脚卷开床帘,脸上掩不住喜悦的笑容,轻快叫道:“小姐,您醒了。”

  

  “嗯,让你辛苦了,”夏倾语躺在雕花罗床上,望着忙前忙后笑容晏晏的小丫头,心思却不知道跑到了哪里,那双水剪的眸子仔细一瞧是直愣愣的。

  

  别看她现在满目从容,内心却几近崩溃……这是哪里?她是活着还是死了?她还是她自己吗?

  

  尚记得自己病弱饥饿的身体缩在街角,尝受着日日夜夜的风吹雨晒和病痛煎熬,已经是撑到了极限。

  

  自从国破山河碎,宰相府上下一百口人几乎被赶尽杀绝,而她被舅舅托付给三岁时就定下婚约的未婚夫,跟着皇室向南边逃亡,而她的未婚夫嫌弃她是个累赘,趁着夜色无人将她丢在战火纷飞的都城外,和他青梅竹马的表妹双双离开。

  

  在逃亡中,在几度生死徘徊边缘时,她是怨恨的。不仅恨着抛弃了她的未婚夫,往日的温情细语抵不过富贵荣华和至高权势,比不过生死考验,更是痛恨自己如借生的无根藤,离了家族的庇佑竟然毫无生存技能。

  

  死的时候,心中的不甘是那么强烈……若是,能够再活一世,她必定不再做大树下的小草,不再盼着婚约者的怜惜照顾,她将自强自立……还要吃上一顿饱饭。

  

  撑着昏昏沉沉的身体坐了起来,夏倾语闭上眼忍过去一阵阵袭击而来的晕眩,却不小心碰倒了床边的汤药碗。

  

  “小姐,当心,”忙着清理内室连日来浓浓药味的小丫头,听见声响立刻跑了过来,扶着夏倾语半靠在床头,“您才醒没多久,身子虚弱,要什么叫婢女一声。”

  

  “有吃的吗?”想到食物,夏倾语觉得更是饥饿难捱,幸得往日饿习惯了,才掩盖掉她脸上的急切。

  

  小丫头一拍脑袋:“哎呀,看我笨的,小姐您昏迷了十天,定然非常饥饿,我这就给您去厨房拿吃的去。”

  

  望着风风火火跑走的小丫头,夏倾语盯着自己的手指,脸上一片清冷。

  

  如果现在不是梦,她便是死后又活了,借尸还魂?

  

  根据房间内的装饰和有小丫头伺候着,这个身体的原主人在这个家中的身份地位应该不低,而小丫头的服饰虽然简单,却和当朝的衣饰还是有着差别,难道这里不是楚国?

  

  但不论现在是哪里,她这一次都要好好活着!
第2章 2013-05-07
李家是关北城数一数二的豪商,生意遍布北方六省,和南方的廖家并称为北李南廖。『雅*文*言*情*首*发』



李家以贩生丝起家,前清道光年间,北六省有一半的丝绸和布匹生意都是李家的。后来清廷开埠,洋布流入,李家的布匹生意才变得艰难,远不如早先风光。可破船还有三千钉,即便生意不如早先好做,李家人还是咬牙撑着,凡是李家的商行,只卖土布。



李老太爷的祖父曾经说过:“李家可以赔钱,却不能赔名声。洋布是好东西,便宜,可不能为了钱,就把老祖宗几代积累下来的名声丢了!”



李老太爷的父亲一向没什么主见,父亲说什么,他只听着照做。虽说李家的生意远不如以前风光,但只卖国货的名声还是传遍了北六省,连南方都有耳闻。在清廷被推翻,清帝退位,民国建立之后,南方的大总统还特地来拜访了李老太爷,众人这才知道,李家曾经暗地里资助过革-命-党,李家二爷更是被委任为南方财政部的副部长,可惜天妒英才,上任不到一年,就死在了任上。



李二老爷死后一年,手握重兵的北方大总统赶走南方的官员,宣布自立,中国一分为二。北方大总统也熟知李家的名声和豪富,一心想要拉拢。北六省现任的大都督楼大帅,和北方大总统是拜把子交情,得知大总统想要拉拢李家,自然是举双手赞成。



别看南北双方都整天嚷嚷着民主共和,有眼睛的都知道,双方签订的和平条约,和一张废纸没什么两样,早晚都要战端重启。有枪有兵,才能抢占地盘。



养兵,可是个烧钱的买卖。



南方当初给了李家二老爷一个财政部副部长的职务,盯准的八成也是李家的银子。楼大帅手底下的幕僚出了主意:“南方能给的,大帅也能。北六省也有个财政局,还怕李家人不上道?”



李家的大老爷李庆昌,一向对李老太爷看重二弟李庆隆不满,家里的生意本该是他来打理,李老太爷却硬是越过他,将六个省的布庄和钱庄生意都交给了李庆隆。这几乎是李家资产的一大半了。后来,李二老爷成了南方政府财政部的副部长,更是让李庆昌红了眼睛。



如今李庆隆身死,李老太爷和南方政府也不如之前热络,楼大帅又找上了门,李大老爷巴望着自己也能像二弟一样,在北六省的军政府里担任个一官半职。



“你真觉得这是件好事?”李老太爷看穿了大老爷的心思,心中叹息,早先,他就不该迷了眼,让老二去南方,如今,要连老大也搭进去吗?



“父亲,楼大帅能看得起我,是李家的荣幸。再者说,咱们李家的生意大部分可都在北六省。要是我能在军政府里做事,也对咱家的生意有好处,不是吗?”



李庆昌殷切的说道:“谨丞去德国读军校,年底就要回来了。大总统正在扩军,如果楼大帅能够举荐,谨丞的前途,可就……”



李庆昌的话说到一半,就被李老太爷打断了,“罢了。下次楼大帅再派人来,就按照你的意思做吧。”



李庆昌的脸上闪过一抹狂喜,握紧了拳头,到底,父亲还是看重谨丞的。虽说用自己的儿子当借口不是件有脸皮的事情,可能达成目的,李庆昌一向是不介意这些的。



李老爷子看着李庆昌,心中涌起了一股失望的情绪。他对自己的三个儿子都很了解,老大刚愎自用,志大才疏,老三被他母亲宠坏了,天生纨绔,也就这样了。唯有老二自幼聪慧,恭孝廉让,可惜英年早逝。



不过,虽然看不上李庆昌,李老太爷却对李庆昌的长子,李家的长孙李谨丞爱护有加,对这个聪明好学的长孙,寄予了极大的希望。在长孙显露出从军的意向之后,更是花钱托关系送他去德**校学习,一去就是三年。



如果李庆昌只说自己,李老太爷是绝对不会答应这件事的,但是提到李谨丞,李老太爷也只能松口。『雅*文*言*情*首*发』老大毕竟是谨丞的父亲,罢了,也就这一次吧。



李老太爷松口了,隔日,李庆昌就拿着楼大帅之前送来的委任书,到军政府财政局任职。楼大帅也是真心想要拉拢李家,任命李庆昌做了财政局的副局长,在局里也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现在的财政局局长是楼大帅六姨太的亲兄弟,凭借着裙带关系和才干,权力抓得很牢,位子坐得稳稳的。李大老爷想要在财政局站稳脚跟,就必须和这个人一争高下。可人家是楼大帅的小舅子,关系不是自己能比的。



李大老爷在财政局里举步维艰,手里压根没有什么实权,就是个摆设。可他也没脸去向李老太爷讨教主意,整日回到家长吁短叹。还是大夫人看到他这个样子,给他出了个主意:“一个姨太太的兄弟,哪里是什么正经亲戚,老爷可别忘了,楼大帅的独子,可还没娶亲呐。”



李庆昌愣了一下,随即一拍大腿,他怎么把这件事忘了?



说起来,楼大帅一生戎马,最终做到了北六省的大都督,又是北方大总统的拜把子兄弟,官场上谁不给他三分面子?



可楼大帅一直有个心病,就是他的独子楼逍的亲事。



楼大帅的正妻是前清二品大员家的嫡出小姐,成亲五年,都没有生养,不得不让楼大帅纳妾。可6续抬进门六房姨太太,一连生了五个闺女,儿子还是不见踪影。和楼大帅不对付的人,都戏称楼大帅家里只开花不结果,早晚从五朵金华凑成个七仙女。



楼大帅气得鼻子冒烟,看着一个个闺女,心里甭提多窝火。难道他真是个没儿子的命?



不成想,楼夫人却给了大帅一个惊喜,在大帅三十八岁那年,生下了一个儿子。楼大帅得到消息的时候,还在战场上,当时长毛闹得凶,楼大帅已经快半年没回家了。得知自己终于有后,楼大帅高兴差点把帐篷的顶子掀了。之后更是连战连捷,直打到逆贼的都城。



“这小子,是老子的福星啊!”



楼大帅赶回家,抱着刚满月的儿子,舍不得撒手。楼夫人坐在一旁,看着楼大帅和儿子,再看看往昔和自己争宠的姨太太,尤其是生了两个女儿,最受宠的三姨太,脸上的笑容,愈发的舒心了。



别看大帅宠着,生不出儿子,就是白搭。



自此,楼夫人扬眉吐气,小妾们俯首弯腰,再没人敢对楼夫人有丝毫的不敬,就连之前差点和楼夫人平起平坐的三姨太,也偃旗息鼓了好长时间。



即是独子,又是嫡子,楼大帅给儿子起名楼逍,当真是爱若珍宝。



不过,在楼逍五岁那年,三姨太又怀了身孕。仗着自己的肚子,三姨太抖了不少时日的威风。楼夫人冷眼看着,不置一词。



楼大帅倒是欣喜,期望着三姨太再给他生个儿子。不成想,十月怀胎,生下来又是个闺女,加上半年前落地的六小姐,还真是凑成了七仙女。



楼大帅觉得丧气,看都没看一眼,就起身离开了。楼夫人走进房间,笑得像个普世的观音。躺在床上的三姨太,心底发寒,顾不上刚生产,身体还虚着,跪到地上求楼夫人高抬贵手。



“你张扬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今天呢?”大家出身的楼夫人说话总是细声细语,好声好气的,可听在三姨太耳朵里,无异于晴天霹雳,“当我不知道你在逍儿身边安插了人?以前放任你,不过是当个乐子罢了,还真以为自己了不得了?人呐,一心找死,是救不回来的。”



三姨太瘫软在了地上,直到楼夫人走了,都没爬起来。



半年后,三姨太发了疯病,被关了起来,就连她的女儿,都嫌弃自己有个疯娘,离得远远的。自此之后,府里再没人提起过三姨太。其他的姨太太,对楼夫人更加恭敬了。



楼大帅宠儿子,却一年有大半年时间不在家,楼夫人对楼逍严格教导,等他长到十岁时,直接送楼逍拜在外祖的门下,学的不是四书五经八股文,而是兵法诗词与楼夫人娘家几代传承的为官之道。学满三年,楼夫人又做主将楼逍送出了国,没有去当时官派留学生最多的日本,而是直接送去了德国。



五年学成,楼逍回国,已经年满十八岁了。



是时革-命-党-人四处起事,清廷已经摇摇欲坠,三个月后,清帝退位。楼大帅手握重兵,自然是各方极力拉拢的对象。但他一心只扶持自己的把兄弟,这也是他后来稳居北方六省大都督,没有一个人能撼动他地位的原因。



楼逍回国,第一件事不是到楼大帅的军队里任职,而是成亲。楼大帅和楼夫人在这件事上,坚决保持一致。



十八岁娶亲,已经算是晚了,和楼大帅同龄的,早已经儿孙满堂。



谁能想到,就是这一议亲,却议出了事情。



第一次议亲的对象,是楼夫人亲妹妹的长女,北方政府交通部部长的女儿。既是同僚又是亲戚,双方对这门亲事都很满意,却没想到,刚定亲不到一个月,那姑娘竟然掉湖里淹死了。



虽说遗憾,但这种事情到底是谁都想不到的,这门亲事只能作罢。



半年后,楼夫人又给楼逍定下了一门亲事,对方家里往上数三代,曾经出过一品大员,姑娘的父亲,现在北方政府教育部中任职,实实在在的书香门第。



和楼大帅结亲,在北方政府里,可是求之不得的事情。何况楼逍长得一表人才,家世显赫,父亲又是大总统的把兄弟,肯定是前途无量。



双方欢欢喜喜的定了亲,没成想,又是不到一个月时间,定亲的姑娘染了重病,中医西医都看遍了,丝毫没有办法,没熬几天,就香消玉殒了。



连续两门亲事都是这种情况,楼逍克妻的名声暗地里传了出去。之前各方看好的女婿,成了避之唯恐不及的催命符,楼逍的亲事,只能暂时搁下。



虽然楼少帅克妻名声在外,却真有为了权势不怕死的。楼大帅手底下的一个省长,竟然托人上门来给自己的女儿提亲。说给楼少帅的姑娘刚满十七,比楼逍小两岁,祖父曾经是清廷的驻外大臣,和洋神甫学过西学,性格大方开朗,还曾经闹着要去国外读书,最终被父亲给关在了家里。



这样的姑娘,一般的人家是不敢要的,虽然民国了,某些根深蒂固的想法,还是很难改变的。



不过楼夫人和楼大帅都不在乎这些,儿子都十九,眼看就二十了,甭管好赖,至少要娶一个进门。就算不称心,大不了再抬几房姨太太。对方在楼大帅的手底下做事,结这门亲,本就有着攀附的心思,说句不好听的,那就是卖女求荣。女儿嫁到楼家来,该怎么调--教,还不是楼家说得算?



楼逍对这门亲事可有可无,他对自己的亲事并不着急,却不愿意违逆父母的意思。于是,楼夫人拍板,将这家的姑娘的定下了。定亲之后一个月,姑娘依旧安然无恙,楼夫人总算松了口气。可没出两天,还是出事了,姑娘不见了!



不见了,怎么不见的,没人知道。姑娘身边伺候的丫头只说一觉醒来,姑娘就没了,是跑了,还是被人掳了,死活说不清楚。楼大帅和姑娘的爹娘都派人找过,还是杳无音讯,只能当她死了。



这下子,楼少帅克妻的名声,才真正是宣扬了出去。



三次定亲,死了三个,谁还敢把姑娘嫁给他?



楼夫人愁白了头发,娘家嫂子给她提了醒,“该不是什么地方犯冲吧?要不找个大师给看看?”



楼夫人也没了章程,只能病急乱投医,找了关北城外,据说十分灵验的一个道观里的道长。道长看了楼逍的生辰八字,不说话,只摇头。



楼夫人急了:“道长,你倒是说话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陪在一旁的娘家嫂子使了个眼色,楼夫人恍然,忙奉上了二十块银元,权当是香火钱。;



长着三缕长髯,一副仙风道骨样子的道长这才开口,缓缓说道:“贵子四柱属火,五行缺水,当是至阳之命。为将则掌虎符,为官则握相印。若是得遇贵人,则蛟龙升天,至尊之位。”



道士一席话说下来,把楼夫人和她的娘家嫂子都唬住了,这,这也就是说,楼逍,那是皇帝命?顿时,两人的呼吸都屏住了。



“道长,这是真的?”



“然。”道长点点头,虽说爱钱,但他的确是有些道行的,否则观里的香火也不会这么旺盛,“贵子之命,当有四柱属木,五行溢水者,方可匹配,而且……”



道士的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了,楼夫人连忙又奉上五十银元,焦急的说道:“道长,而且什么?”



道长右手掐了几个指诀,皱了皱眉头,说道:“而且,贵子妻宫上,当是男命。”



男命?



楼夫人和娘家嫂子面面相觑,也就是说,楼逍,要娶个男人?



这,这也太匪夷所思了……不说楼大帅,楼逍,他能答应吗?



“道长,就没别的办法了吗?”



道士摇摇头,“只有此法。贫道劝夫人还是顺应天命吧,天命不可违。”



楼夫人傻眼了,也就是说,逍儿只能娶个男人,否则,娶一个死一个?



回到大帅府,楼夫人就将道士的话告诉了楼大帅。楼大帅沉吟了半晌,先是问了道士给楼逍批命时,周围还有没有旁人。



“只有我和嫂子。”



楼大帅点点头,当天夜里,楼大帅亲自去了一趟清风观,听到的话,和楼夫人一般无二。楼大帅离开后,给楼逍批命的道士,立刻带着道童,连夜离开了道观。后半夜,清风观就着了火,道士站在距离道观不远处的一座小山上,看着熊熊的大火,叹了口气:“时也,命也,童儿,随我云游四方去吧。”



道童打了个喷嚏,搓搓鼻子,“遵命,师傅。”



道士走了,道士给楼逍批命的事情却不胫而走。只不过,道士的前半段话被瞒得死死地,只有楼夫人和她娘家嫂子,以及楼大帅知道,楼逍要娶个男妻的事情,却被传开了。



“四柱属木,命里溢水……”听到消息的李庆昌李大老爷,总是觉得这两句话有些熟悉,回家讲给了大夫人,却听她说:“这有什么稀奇的,咱们家二房的谨言,就是这个命。”



李庆昌脱衣服的手一顿,立刻便想起来了,二弟在时,曾有一个游方道士受了李家的恩惠,给全家都批过命,可不就像是大夫人说的那样!



顿时,李庆昌的眼睛亮了。
第3章 2019-08-21 07:46:00
 夏倾语几乎狼吞虎咽,半年的逃亡生活早就磨掉了她宰相府嫡小姐的矜持,能够吃上一口饭,蹲在街角捡泔水,和别人争抢食物打得头破血流,说粗话,这些她都干过,别说现在面对着只有记忆中才会出现的香美味道。

  

  “小姐,您慢一点,”小丫头被夏倾语的豪放吃姿给吓到了,再见自家小姐仔细而认真吃饭的模样,又是泪水连连,坐在夏倾语旁边小声哭着,“我可怜的小姐,看把您饿的,都怨二房太欺负人了,不然小姐又何必受到这样的苦难?”

  

  送进口中的汤勺顿了一下,夏倾语轻叹口气,还是放弃了到了嘴边的鸡汤粥,转过身拉着哭红了眼圈的小丫头,轻声安慰:“我相信因果循环,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嗯嗯,婢女也相信,”小丫头抹着眼泪跟着点头。

  

  “那些伤我的,辱我的,会得到应有的报应,”夏倾语又道。

  

  这话说得非常冷,小丫头不由愣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只是呆傻地望着夏倾语:“小姐?”

  

  夏倾语笑笑,那一笑如同春暖花开,小丫头也跟着不禁咧嘴一笑,胡乱擦去了脸上的泪水,问道:“小姐,还够吃吗?不够吃的话,我再去厨房给您拿一些过来。”

  

  夏倾语摇了摇头,即使依旧觉得胃中空的难受,她也知道十天滴水未沾,这时候还是不要贪多:“不用了,我想到外面走走。”

  

  小丫头犹豫了:“小姐,您才见好,还是不要到外面吹风。”

  

  “我……”

  

  夏倾语的话音被挤进门的中年男人打断,她有些怔然地望着快步而来的人,倏地站了起来,两只手交握在一起搓动着,心里面忽然紧张不已。

  

  这个人不是她身边的小丫头,可以不动声色地掩饰掉她换了芯子的事情。

  

  敌不动,我不动,半息的紧张后,夏倾语又强自镇定下来。

  

  “小语,”进门的中年男人并没有察觉到夏倾语的异样,他三两步走过来,一把抱住夏倾语,将她紧紧按在怀里,声音难掩激动,“你醒了,终于醒了!”

  

  中年男人说着眼眶就红了,在连续看着女儿三天都没意识,他虽然坚持着自己的女儿不会那么死掉,还是忍不住心凉,想尽了一切办法到了长平,跪求国寺的慧圆大师。虽然最后没有见到慧圆大师,慧圆大师却让人传话给他,待他回转夏宅,他的女儿便可醒过来,这不,他刚回来,就听人说女儿醒了。

  

  原来这位中年男子是原主的父亲,而且看起来非常疼爱原主,夏倾语还有些慌张的思绪总算彻底镇定了下来

  

  “大老爷,”小丫头站在一旁也跟着再次红了眼,抹掉脸上的泪痕,说,“大夫已经说了,小姐身体已经没有大碍,再休息两天便可到外面走动。”

  

  大概也是才发觉自己方才的行为有点不妥,被称为大老爷的中年男人往后面退了三步,又不放心,单手扶着夏倾语的手臂,叮嘱道:“快快坐下,别站着伤了身体。”

  

  夏倾语抿着嘴唇,神态有些窘迫,不知道自己该开口叫一声父亲,还是一声爹爹,她有些担心自己会暴露,只好保持着沉默。

  

  小丫头拿过床边的厚实披风给夏倾语披上,又为她拢好衣襟,浅笑着说:“大老爷,我看小姐是有福人。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小姐以后的人生定然会顺顺当当,幸福安康!”

  

  “夭夭,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大老爷也认为自己的女儿往后的人生会平安顺遂,对小丫头笑笑,说了一句。

  

  “伺候小姐,不辛苦的,”小丫头夭夭摇头,面颊上却染上了几分羞怯的薄红。

  

  大老爷望着沉默不言的夏倾语,在心里面轻叹口气,因为石女的传言,他的女儿自小便受尽了冷眼和委屈。

  

  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背,性格温和的大老爷夏新明眼底展现出被他收敛了近二十年的锋芒,声音却因为温和而显得有些漫不尽心和散漫:“小语,别怕,有什么事爹爹都会为你担着。”

  

  蓦然,一股酸涩就冲进了夏倾语的眼中,那种久违的被人温声细语安慰的幸福感觉令她轻声哭了出来,从醒来后到现在的无助和强自镇定被这一句话立刻冲散,有了一种新的归属感。

  

  夏倾语重重点点头:“父……爹爹。”

  

  夏新明欣慰一笑,虽然觉得闺女有点不同了,但他很喜欢闺女这种变化。

  

  夭夭无声退出了房间,将空间留给敞开了心怀的父女二人。她仰着头望着晴朗的午后天空,觉得这个冬天也许不会再那么寒冷。
第3章 2013-05-07
啪的一声,茶盏碎裂在地上,滚烫的茶水溅到了李大老爷的身上,他却没敢动一动。『雅*文*言*情*首*发』



李老太爷拄着拐杖站起身,走到近前,举起拐杖劈头盖脸的朝李大老爷抽了下去:“孽子,孽子!”



老太太赵氏不停的抹着眼泪,哭道:“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养出这么一个白眼狼,要绝了兄弟的后啊!庆隆啊,娘对不起你,娘也和你一起去了吧!”



赵氏这么一哭,李老太爷心里的火气更旺,拐杖抽下的力道一下比一下重。先前或多或少还是给一旁的二儿媳看的,现在,则是实打实的被气到了。



一同被叫来的大夫人许氏见李老太爷没有停手的意思,李大老爷脸上都被抽出了血道子,连忙跪到李大老爷身边,哭道:“爹,娘,庆昌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吗?财政局的局长是楼大帅的小舅子,庆昌说是副局长,却一点实权都没有,这压根是看不起咱们李家啊,还不是因为咱们没后台吗。只有他在军政府站稳了脚,咱家才……”



“闭嘴!”李老太爷呵斥了一声,终归是儿媳,他不可能像教训李大老爷一样,只能呵斥,绝不能动手,这是规矩,“无知的妇人!”



老太太赵氏见李老太爷手里的拐杖停下了,眼中闪过一抹怨毒。



李大老爷是李老太爷早年一个妾生的,生下来就抱到了她的身边养,赵氏自认在李庆昌和自己的亲子之间,一碗水还端得平。可到底是贱妾生的,从根子上就不正。无论赵氏对李庆昌多好,李庆昌还是觉得不满,总觉得娘不是亲娘,对赵氏出的两个兄弟也横挑鼻子竖挑眼。长此以往,赵氏的心也凉了,只做面上情就罢了。好在庆隆争气,家里的生意打理得好,庆云孝顺,总是能逗赵氏开怀。就算李庆昌明里暗里表示对李老太爷将家业交给李庆隆不满,赵氏也没开口。



可让赵氏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李庆昌,心竟然这么毒,庆隆尸骨未寒,他竟然要把庆隆的独子谨言送去楼家当男妻!他的一双儿女害得谨言寒冬腊月的掉进水里,病得连床都起不来,许氏不知劝导丈夫,还在那里强辩,用侄子去换丈夫的官位,大言不惭,不知羞耻。这一家子的心,到底是有多黑啊!



早知道,她就不该心软!就该让这个孽种和他那个贱人娘一起死了,才干净!



李庆昌依旧直挺挺的跪着,大夫人干脆挡在了李庆昌的前面苦求,李老太爷手里的拐杖举得高高的,却终究没落下。



屋子里的人都知道,李老太爷是顾及着李谨丞。为了李谨丞,他也要为李大老爷留几分面子。



叹了口气,李老太爷说道:“庆昌,这事是你做错了,等下向你弟妹道个歉,再让锦琴和谨行去给谨言当面赔罪,兄弟姊妹,没有隔夜仇。”



李老太爷这番话一出口,二夫人赵凤芸险些没咬碎一口的银牙,这算什么?!险些把他们孤儿寡母逼上绝路,就这么轻轻揭过?!道个歉就完了?谨言的罪就白受了?!就为了一个李谨丞!老爷子的心,到底是偏到什么地步了!



老太太也万分的不满,拍了拍二夫人气得发抖的手,开口道:“老爷子,这话本不该我一个妇道人家说,可李家的祖训,你还记得?”



李老太爷看了老太太一眼,眼中暗含警告,老太太赵氏却视而不见。她为李家生了两子一女,伺候了公公婆婆归西,又为李老太爷打理内宅,就算李老太爷的妾抢在她之前生下庶长子,狠狠打了赵家的脸,她也生生把这口气咽了下去。几十年,她自认对李家和他李蕴仁至义尽,但是,李蕴,不能这么偏心,不能这么亏欠庆隆的儿子!



“当初我进了李家的门,婆婆亲自教导,祖训不可违。www.yawen8.com老大做的事暂且不论,老大家的两个,险些把谨言害死,按祖训,是要罚跪祠堂,再鞭十下,三日不进米水!”



赵氏的话说得生硬,却句句有理有据。哪怕民国了,嫡庶不像前朝那么分明,祖宗的训导,家规,却不能丢到一边。这是立家之本,持家之道。



听到赵氏的话,李大老爷握紧了拳头,大夫人则是哀嚎一声,“老太太,不能啊,锦琴和谨行还小啊,怎么受得了?”



二夫人几乎要破口大骂,抽几鞭子饿几顿就受不了,那她儿子被推进水里,险些丧命,就是活该吗?



老太太不去理会哭号的大夫人,接着对李老太爷说道:“老爷子,这事必须给二房一个交代。庆隆没了,凤芸寡妇失业的守着庆隆的独苗,老大家这是想绝了庆隆的后啊!难道庆昌是你的儿子,谨丞是你的孙子,谨言就不是李家人吗?”



老太太的话让李老太爷到嘴边的劝说全都吞回了肚子里,脸色有些羞惭,叹了口气,“罢,就照你说的办,来人,将大小姐和四少爷关进祠堂!”



大夫人见李老太爷叫人,顿时唬得魂飞魄散。这天寒地冻的,祠堂里连个火盆都没有,挨了鞭子又罚跪,还不许吃饭,两个孩子哪里受得了?谨行可才八岁啊!



知道向老太太求情没用,大夫人干脆朝着二夫人跪倒,苦求道:“弟妹,你发发慈悲,你侄子侄女身子弱,可受不了,这不是要了他们的命吗?嫂子知道错了,回去一定好好教导他们。谨行才八岁啊!”



大夫人将话说到这个份上,如果二夫人再不开口,未免显得太不尽人情,可一旦开口,就是违了老太太的一番苦心,进退都是两难。



大夫人一边哭,一边暗地里咒骂,为了那个小兔崽子,就要让她的儿女受这份罪,今天赵凤芸得意了,等把那小兔崽子送进大帅府,有她哭的时候!



不是说少帅克妻,最好克死那小兔崽子!



谁知二夫人也双膝一跪,不去和大夫人争辩大房的一双儿女罚跪祠堂,而是向李大老爷苦求:“大哥,弟妹在这里求你了,谨行是庆隆的独苗,你就放过他吧。我给你磕头了!”



说着,就朝李庆昌磕了三个响头。



一时间,房间中只剩下二夫人磕头的响声。青砖地板,很快就染上了血迹。



老太太赵氏气得直抖,眼泪也一个劲的往下掉,“老爷子啊,你看看,这就是你的好儿子,这般的逼迫,是不是要看着二房都死绝了才甘心啊!庆隆啊,你死得可太早了,你丢下凤芸孤儿寡母的,任人欺负啊!”



老太太哭一声骂一声,老太爷恨恨的敲着拐杖,喝骂李庆昌:“你还想怎么样,真要看着你的弟媳当面磕死在你面前吗?!”



大夫人动了动嘴唇,脸色僵硬,眼角还挂着泪,样子十分滑稽。暗地推了李大老爷一下,李大老爷则抬起头,硬邦邦的说道:“谨言的生辰八字和批命的签子已经送进了大帅府,这事,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李大老爷转过头,对二夫人说道:“弟妹,你也不用费心机了,大帅府,谨言是一定要去的。这事,就当是大哥对不住你。”



李老太爷也没想到,李大老爷手脚这么快,事情做得这么绝,看着李庆昌,就像是不认识这个儿子一样。



难道,真像老妻说的,这真是个白眼狼?!



二夫人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嘴唇都被咬出了血,“李庆昌,你不是人!你个丧良心的,你不得好死!”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无论是李老太爷,老太太,还有二夫人,都知道,就像李大老爷说的,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大帅府是什么地方?楼大帅是什么人?就算李庆昌愿意改口,除非楼大帅看不上,李谨言也是一定要嫁的。



老太太将二夫人搂进了怀里,“凤芸啊,是李家对不起你,对不起早死的老二,对不起谨言啊,养出这么一个黑心黑肝活该让阎王爷挖心的混账啊!”



老太太哭得伤心,李大老爷不说话了,大夫人讪讪的开口说道:“弟妹,其实,嫁进大帅府,也不是什么坏事,楼大帅是大总统的把兄弟,楼少帅也是……”



没等大夫人话说完,二夫人直接一口啐在了她的脸上,豁出去一般的叫嚷道:“好事?!那你干嘛不把你自己的儿子送进去?!”



“我……”



大夫人讷讷的说不出话来,李大老爷却接口说道:“弟妹,我劝你还是别闹了,送谨言进大帅府,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你还是多想想今后的日子吧。”



言下之意,李庆隆已经死了,李庆云是扶不上墙的,整天只想着吃喝玩乐,今后李家还不是要靠他李庆昌撑着?撕破脸皮,对二房可没什么好处。



这已经是威胁了,可李庆昌就是说了,当着李老太爷和老太太的面说了。他知道只要有谨丞在,李老太爷就不可能真拿自己怎么样,至于老太太……反正不是自己的亲娘。



“李庆昌,你无耻!”



二夫人恨不能扑上去扯碎了李大老爷,可李老太爷却没说话,这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为了谨丞,他是打算要牺牲掉谨言了。如果李庆隆还活着,李老太爷绝不会下这样的决定,可李庆隆死了,李谨言才十六岁,今后的李家,还真是要靠大房撑着了。



李庆昌见李老太爷不说话,老太太也熄了气焰,得意的看着二夫人,“弟妹,想好了吗?给你嫂子和大哥道个歉,锦琴和谨行的罚也免了,这事也就罢了。”



“你……”



这时,一个少年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大伯,欺负人也要有个度,真当二房男人都死绝了吗?”



屋里的人都是一惊,却见门上挂的棉布帘子被掀开,一个穿着藏青色棉布长衫,眉目如画的少年走了进来。少年的脸色有些苍白,显然是大病初愈,看着室内的情景,眼中闪过一抹嘲讽,“祖父,祖母,谨言向二老请安。”



无视还跪在地上的李庆昌夫妇,李谨言走到李老太爷和老太太跟前,跪下磕了个头,然后起身扶起了二太太:“娘,地上凉,快起来。”



李老太爷见着李谨言,心中到底是有些过意不去,就像老太太说的,李谨言,也是他的孙子,如今,他却要为了另一个孙子,任由大儿子把李谨言送去大帅府……



李谨言仿佛没看到老太爷脸上的尴尬,对老太太说道:“老太太,谨言前两天病在床上,您不会怪孙子没来给您请安吧?”



“怎么会?”老太太也不去提醒李谨言该给李庆昌夫妻俩问好,只是拉着李谨言的手,“怎么就病成了这个样子,该多休息。”



“没事。祖父,祖母,我还有件事要和大伯说。”说着,李谨言转过头,居高临下的看着李庆昌夫妇:“大伯,你要把我送去给楼少帅当男妻,至少也要问一下我的意见吧?就算不问我,也要提前问问我娘吧?我爹虽然不在了,可我娘还在。不说我娘,还有祖父祖母,没听说亲娘还在,问都不问一声,侄子的婚事就被大伯定下的。这是谁家的规矩?还是说,真当二房没男人了,任由你揉圆捏扁?我可还立在这里呢。”



“放肆!”李庆昌也不跪了,站起身,指着李谨言骂道:“有你这么和大伯说话的吗?你的教养都被狗吃了?”



李谨言无所谓的笑了笑:“我也想和大伯说人话,可想来想去,这人话,还是要和人说,不是人的,压根就听不懂人话,也就不费那个力气了。”



“你!”



李庆昌气得眼睛发红,屋子里的人却都愕然的望着李谨言,往日少言寡语的李家三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言善道,伶牙俐齿了?



事实上,李谨言并不想这么顶撞李庆昌的,毕竟和枝儿相处了几天,对原主的性格也有些了解。这么急赤白脸的和人争辩,真不是原主能做出来的事,可他不这么干不行,人家都直接上脚踩脸了,难道他还要硬受着不成?



看着李庆昌,李谨言就一阵阵的来气。穿越就穿越了,虽然穿来第一天就被灌了一碗苦药,可能穿成一个富n代,还年轻了十岁,有了一个疼自己的母亲,李谨言觉得这事还算不亏。谁知道,刚打听清楚自己姓甚名谁,年龄几何,自己家有几口人,生活状况怎么样,就被突然告知,自己被亲大伯卖了。卖得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没有任何转圜余地。



枝儿说:“少爷,大老爷是铁了心要用你换官位,夫人都闹了好几次,大老爷死活不松口,老太爷偏心大少爷,也……”



李谨言大学毕业后,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好几年,什么事没见过?对李庆昌的做法并不稀奇。只不过,这事落在自己身上,就不是一般的闹心了。



如果自己被卖给了一个妹子,李谨言还会说服自己,做小白脸吃软饭,也不失为一条发家致富之路。可对方是汉子,还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这就有待商榷了。



李谨言没兴趣被一个男人压,更不乐意去压男人。



但他也知道,现在这个年月,有钱的肯定是干不过有枪的。何况对方不只有枪还有权,这事到了最后,自己是不嫁也得嫁,除非对方看不上自己。



还有一件事让李谨言挂怀,现在是民国初年,就算李谨言是个历史白痴,也知道总统位置上来来去去的是哪几位,可他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这个姓司马的总统是什么人物。据说自己那个便宜公公,还是总统的把兄弟……这事,值得好好想一想。



如果像他想的那样,这里压根就不是天朝历史上的那个民国,那么,李谨言认为,自己能做的事情就很多了。至少,就算进了大帅府,也能摆脱压人或者被压的命运。



想通了这些,李谨言对嫁人这档子事情也不是那么抵触了,说句不好听的,既然xx不能反抗,那就干脆享受吧。



与其撞得头破血流,还不如趁机给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二十一世界的社会人李谨言,嘿嘿冷笑两声,打算给他那个官迷大伯,好好上一堂课了。
第4章 2019-08-21 07:46:43
夏家是景屏富商,生意遍布东北三州,和生意占据南边五州的欧家,西边四州的柳家,东边三州的曹家并称四大商家,素有北夏南欧西柳东曹之称,而夏家在这四大家族中被列在首位。

  

  夏家主要以染布坊和粮油为营生,数十年发展下来,经营的东西已经涵盖了酒楼饭庄、银楼玉器店,还有十多个农庄。虽然现在生意不如以前,在这几年的战乱下,大多生意已经丢失,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何况它现在还搭上了李家军。

  

  这也是夏老太爷的魄力,在眼看着军政分裂,各方军权割据下,夏老太爷一咬牙,捐出了三分之一的资产给李家军,从此搭上了李大帅这座大楼,仅管这有着将来被全家斩杀的风险。

  

  不过这样一来,本就不好做的生意现在更是难以有出路了,夏家的生意范围现在只能局限于东北三州。如今,为了进一步和李家军合作,夏家二老爷夏新锐就想到了一个点子。

  

  做生意虽然能够赚钱,但士农工商,生意人总是被排在最底层,比仆人的身份也只高那么一点,何况如今乱世当道,做生意能不能再赚到钱还两难说,不过若是能够成为李家军中的一员,即使将来李家军兵败,但也总好过现今的惨淡。

  

  夏新锐想的好,行动起来也够麻利,仅仅一个月时间就上下打点的差不多了,和一个在李家军中颇能说的上话的火头军袁喜达成了协议,即将夏家生产的布匹卖个李家军作为军资,还让他给自己在李家军中谋个闲职。

  

  “你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夏老太爷到了今天才知道自己二儿子做了什么,叹出一口气,望着夏新锐的眼神含着一丝锐利,“这件事你和你大哥说了没有?”

  

  夏新锐虽然也知道自己这么做是有一些不地道,但是为了夏家的将来,为了自己的前途,他也只好……

  

  “父亲,如今这个世道,我们若还是守着本,不知变通,迟早有一天会被欧柳曹三家压过一头。如今欧家得到唐王的重用;曹家当今家主的亲弟弟更是在朝为官,颇得圣心;柳家在西边也比我们夏家吃香多了。现在,李大帅那边也知晓我的行事,并没有多说什么,这就是我们夏家安身立命的机会,不是吗?”

  

  见父亲没激烈反对,夏新锐言辞恳切道:“何况现在夏曹两家联姻,晨宇的地位也不能太低了,他是我们夏家如今唯一的子弟嫡孙,而尘渊身体一向不好,做不得大事,至今还靠着家中供养……父亲,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三姑娘好,她那些传闻您又不是不清楚,这次她的生辰宴后,仲夏才说好的亲事又被退回,再不济,这也是她的一个好出路。”

  

  “这袁大管事的舅甥叫吴山,虽然年过三十,正妻不过一个小户人家女子,三姑娘嫁过去虽然为妾,但有夏家作为她的靠山,怎么也不会令她受了委屈,”夏新锐越说越觉得自己也是真心实意为夏倾语考虑,脸上不由露出一些得意。

  

  夏老太爷脸色一变,摆手打断:“胡闹,夏家嫡女如何能于人为妾!”

  

  当初只以为老二将三姑娘介绍了一个小门户的人家,如今这情况?

  

  夏老太爷狠狠瞪了夏新锐一眼,厉声说:“此事休得再提,和李家军的合作,可以再作打算。”

  

  “父亲?”

  

  怎么会这样,说到现在都好好的,怎么到了这会儿,父亲又突然固执起来?

  

  夏新锐不甘心,又要开口劝说,被夏老太爷打断。

  

  夏老太爷狠狠瞪他一眼,气闷道:“这件事你也不用和你大哥说了,免得他羞愤难堪,觉得夏家在糟践他闺女,让你们兄弟心生隔阂,家宅不宁。”

  

  “父亲,三姑娘如今已经十八,不说她的克夫传言,就她的石女身份,还会有什么人家愿意娶回去?”夏新锐不甘心就此放弃,且有让煮熟的鸭子飞走的道理?

  

  便提高声音对夏老太爷道:“现在有人愿意接手三姑娘,她能顺利嫁为妾也是看在我们夏家的面子上了。父亲不该再要求更高,大哥更不该为这事和我置气,这都是为三姑娘好,难道要三姑娘一辈子不出闺房,做个老死的姑娘!”

  

  夏家三小姐自打出生,就被接生婆传出石女的身份,令夏家蒙羞,而大老爷夏新明竟然不愿意再取,大房如今只有夏倾语这么一个姑娘,夏家别看有三房,最后能继承夏家只剩下二房嫡孙夏晨宇。

  

  夏老太爷也明白如今夏家的尴尬,更是清晰明了二儿子那点小私心,不过他一向对夏晨宇这个嫡孙喜爱有加,又对他给予了厚望,不然也不会冒着风险搭上了李大帅后又回头搭上了曹家,这是在给夏家留下一条路,如今晨宇又有了从军的意志,为了他,牺牲一个三姑娘并不算吃亏。

  

  夏老太爷想明白后,轻叹口气,道:“这事你看着办吧。”

  

  得到了夏老太爷的松口,夏新锐努力压制着心里的兴奋,也知道自己这时候不能太高兴了,别人看见会落了口实。

  

  和夏老太爷告辞后,夏新锐立刻去办这事,就怕耽误一点儿时间会坏了他的军职计划。
第4章 2013-05-07
李庆昌铁青着面孔,恶狠狠的看着李谨言,这还是他那个性格绵软,沉默寡言的侄子吗?反倒像是他二弟李庆隆少年时的样子。『雅*文*言*情*首*发』



想起李庆隆,李庆昌的心中又涌起一阵愤恨。凭什么李庆隆能掌管李家的生意,凭什么李庆隆能得到南方大总统的赏识?他李庆昌才是李家的长子!他自认才干能力都不逊于李庆隆那个短命鬼,不就是李庆隆的娘是老爷子的正室吗?



不过,就算李庆隆得到了老爷子的器重,又得到了南方大总统的赏识又怎么样?三十出头就死了,他的儿子,他留下的财产,不还是任自己摆布?



看着坐在椅子上,双眼泛红的二夫人,李庆昌眼中的阴狠一闪而过,只要赵凤芸在李家,李谨言就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想到这里,李庆昌的脸色总算不再那么难看了。就算被这小兔崽子抢白两句又如何?他早晚还是得向自己低头。



不嫁?



这可不是他说得算的!



李庆昌料错了,李谨言一番话把他气得肝疼,却不是为了在自己嫁人的问题上纠缠,只是为了给二夫人出一口气。如果不是李老太爷和老太太在场,又考虑到自己身上的病还没好利索,动手实在占不到什么便宜,他直接就一拳过去了。



谁敢欺负他和他的家人,就揍得谁生活不能自理,这才是李三少人生的最高行为准则。



“谨言。”李老太爷见李谨言将李庆昌顶撞得说不出话来,皱了皱眉,实在觉得不像话,“就算你大伯事情做的不对,但他到底是你的长辈。你怎么能这么和你大伯说话?”



李老太爷话一出口,二夫人赵凤芸的眼圈就又红了。她对李老太爷已经是彻底心凉了,这算什么?李庆昌要绝庆隆的后,把二房欺负到这个地步,谨言不过是说两句话,就要被扣上一个不敬长辈的罪名?



如果今天换成是谨丞,老爷子还会这么说吗?怕是早把李庆昌打死了吧?



不过李庆昌只会害兄弟家的儿子,自己家的,那可都是宝贝。二夫人擦掉了眼角的泪,握紧了李谨言的手,她不能开口顶撞公公,不代表她不能给儿子撑腰。



“言儿,娘没用,娘对不住你早死的爹,娘保不住你。”二夫人哽咽说道,随即神色一厉,“李庆昌,你给我等着,真把我逼急了,我赵凤芸就拿根绳子吊死在西屋的房梁上,让整个关北城都看看,李家的大老爷多能耐,生生逼死了弟弟的遗孀!还财政局局长,做你的春秋大梦!”



二夫人一席话出口,李庆昌和李老太爷的脸色都变得异常难看。李庆昌是没想到二夫人能说出这种狠话,李老太爷则是气得握紧了拐杖,这哪里是在对庆昌说?分明是在威胁他!二儿子的媳妇吊死在大儿子的屋里,传出去,别人怎么看李家?怎么看他李蕴?



李家重名声,否则就不会硬扛着赔钱一直卖土布,要是真出了这样的事,他死了都没脸去见列祖列宗!



李老太爷气得胡子直抖,老太太见了,却一言不发,举起手绢,挡住了嘴角的一抹冷笑。二夫人却是冷哼一声,李庆昌敢做初十,她就敢做十五!什么往后的日子,保不住儿子,她还要什么往后!



“弟妹,这话可不能随便说。”大夫人站在李庆昌身边,见李庆昌和李老太爷都被二夫人气得说不出话,老太太也不管,只得硬着头皮开口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再说别的,都没用了,否则,咱们李家就是和楼大帅作对,这后果,可是咱们一家都承受不了的。”



二夫人瞪了大夫人一眼,刚要开口,却被李谨言按住了,“娘,您别生气,和这些不是人的东西生气,掉价。”



李谨言不说话则已,一开口,把大夫人又气了个仰倒。敢情在李谨言的眼里,她和大老爷都不是人了?!



“大伯母,我说的对吧?”



“你这小兔崽子!有娘生没爹养的!”



大夫人到底没忍住一口气,直接骂了出来,这下子,二夫人和老太太的神色都变得铁青,就算谨言出言不逊,也是二房唯一剩下的男丁,岂容许氏如此辱骂?



李庆昌看了李老太爷一眼,他倒是觉得大夫人骂了李谨言没什么,但李谨言是李谨丞的堂兄弟,这一声骂出口,不是连谨丞和谨行也带累了吗?看李老太爷阴沉的脸色,李庆昌心知不好,连忙拉住了大夫人。www.yawen8.com



大夫人还想继续骂,却被李大老爷拉住了,一口气生生堵在了喉咙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气得满脸通红。



李谨言却不在乎,被骂两声又少不了一块肉,他或许还要感谢大夫人,这下子,大房和二房算是彻底撕破脸了。李老太爷就算继续偏袒大房,老太太可是站在二房这边的,甭管他怎么说李庆昌和许氏,话里可没带累别人,可大夫人呢?不只骂他,连他爹他娘都牵连上了,从老太太迫使李老太爷罚了大房的一双儿女来看,老太太精明着呢,大夫人这算是在她那里落了口实,接下来,无论自己做什么,老太太都有帮扶的余地了。



李谨言勾了勾嘴角,刚要开口,门外又传来了一个声音,“呦,到底是怎么了?隔了老远就能听到爹娘屋里的声音。大嫂刚刚那一嗓子可真敞亮,这管家小姐的嗓子,可真不一般。”



李谨言险些笑出声来,这位估计就是他的三婶了,三叔和李谨言的父亲是一母同胞,感情一向很好,三夫人和二夫人妯娌间的感情也算不错,两人都是直爽性子,最看不惯大夫人整日摆一副官家出身的做派,朝廷早就没了,摆出一副小姐样子给谁看?



再者说,就算二夫人娘家不显,三夫人孙清荷的哥哥可是南六省大都督的连襟,又凭着一身本事,在大都督的军队中做事,年前刚升了了旅长,宋许氏在她面前摆管家小姐的派头,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吗?



李三老爷不学无术,是个天生的纨绔,三夫人孙氏却不是个省油的灯,手段狠辣,又有兄长撑腰,李庆昌敢算计李庆隆的独苗,却不敢惹三房,否则,甭管他能不能当上财政局的局长,孙清荷都不会放过他。



“怎么不说话了?该不是我一来,就成了锯嘴葫芦?”



丫头掀开帘子,三夫人聘聘婷婷的走了进来,先是向李老太爷和老太太问了个好,也不理会李庆昌和大夫人,直接走到二夫人身前,“哎呀,嫂子,你这是怎么回事?”抽-出手绢按住了二夫人头上青肿的地方,回头叫道:“喜福,添福,还不快去请大夫来,二夫人伤成这个样子,也没人去叫个大夫,都是死人啊!该不是欺负二哥不在了,就不拿我二嫂子当人看了吧?”



李谨言站在一旁,总算是体会到了三夫人无差别火力扫射的威力,这一嗓子,把屋子里的人都给骂进去了。可却让人找不出错来,瞅了一眼李老太爷和李大老爷难看的脸色,李谨言又是一阵暗爽。果然背靠大树好乘凉,三夫人这么骂,也不见这父子俩出声,大夫人更是缩了脖子,要是换成二夫人,李老太爷肯定又是一顶大帽子扣下来了。



摸摸鼻子,看着二夫人头上的伤口,李谨言也是一阵愧疚,光顾着和李庆昌争强,忽略了二夫人头上的伤,的确是他不对。



“三婶,这是我的错。”李谨言主动上前认错,倒是让屋子里的人都吃了一惊,二夫人怎么受的伤,大家心知肚明,李谨言此举,着实让人奇怪。



李庆昌和大夫人对李谨言已经有了新的认识,夫妇俩都在心里嘀咕,这小兔崽子该不是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吧?



“你?”三夫人笑眯眯的拍了拍李谨言的肩膀,“好孩子,三婶知道是怎么回事。那些不要脸黑了心肝的,早晚要受报应。”



说着,叫来丫头,“扶着二夫人回去,等大夫来了,仔细给看看。我那有上好的药材,都是宋都督的夫人给的,一会叫丫头去取,看看你们娘俩,这都瘦成什么样了。别担心,就算庆云不争气,却是二哥嫡亲的兄弟。”



三夫人一席话说得干脆,李老太爷对这个三儿媳妇一向没什么办法,老太太乐得看老太爷和李大老爷吃瘪,也不开口,只剩下李庆昌夫妇尴尬的站在那里,一句话说不出口。李庆昌是在没想到,三房会为二房出头,就算他知道三房的关系和二房不错,但这可是得罪楼大帅的事情。



“爹,娘,我带嫂子先走。谨言,和婶子一起走。你三叔前些日子弄回来一条西洋哈巴,会作揖打滚,特逗乐,和婶子玩去。”



李谨言被三夫人拉着,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还玩去,好歹他这身体已经十六了,三夫人怎么还是哄小孩似的哄他?再说了,就算他想走,也要看看能不能走得了。



“等等。”果然,李大老爷开口了,“谨言不能走。”



三夫人回过头,哼笑了一声,“怎么就不能了?甭再和我侄子纠缠那些狗屁倒灶的破事,真想攀上姓楼的,你不是还有两个儿子吗?谨丞,谨行,随便你送哪一个,少打谨言的主意。”



“弟妹,这是大房和二房的事情,三房插手,是不是管得宽了点?”



“呦,都不要脸的卖侄子了,还和我讲什么规矩?”三夫人笑呵呵的擦了擦嘴角,“有能耐,卖儿子去啊,卖闺女也成,那我孙清荷才算是服了。”



“你!”



李庆昌气得脸发白,却拿三夫人毫无办法。李老太爷想开口,老太太却冷冷的说道:“刚刚许氏的话,老太爷可没忘吧?”



李老太爷看着老妻,到底还是庆昌一家理亏,如今老三家的又掺和进来,这事,还真是不好解决。要是不让谨言进大帅府,庆昌肯定没法交代。可也不能硬来,老二媳妇以死相逼,老三媳妇又掺和进来,压根没办法善了。



李老太爷真想甩手,想到李谨丞,到底没办法不管。



“凤芸,清荷,听爹一句,这事是你们大哥做得不对。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总不能亲家没做成,倒是和楼大帅结仇吧?谨言,祖父知道这件事委屈了你,可为了李家,你就……”



听着李老太爷的话,二夫人的心已经凉得不能再凉了,三夫人气笑了,忍不住对二夫人说道:“嫂子,我算是明白了,感情就大哥和他房里的是李家人,二哥和庆云都是捡来的吧。”



李老太爷的脸色不会比现在更难看了,可话出口了,就不能再吞回去,没去理会三夫人,他看向了李谨言:“谨言,你怎么说?就像你大伯之前说的,毕竟你父亲不在了,你们娘俩还是要靠叔伯兄弟照顾。”



二夫人气得站都站不稳了,这是长辈该说的话吗?!



李谨言拍了拍二夫人的手,笑了笑:“祖父,我还能怎么说?或者,你希望我怎么会说?说我委屈?不,我不委屈,一点也不。我答应嫁进大帅府。”



李谨言话一出口,众人又愣住了,就连三夫人也诧异的瞪大了眼睛,“言儿,你不是脑子气糊涂了吧?”



“婶子,我现在很清醒。”李谨言上前一步,看着还没反应过来的李老太爷,和面露得意的李庆昌夫妇,想必,他们正盘算着自己是因为二夫人才会松口吧?



李谨言笑眯眯的看向李庆昌:“说起来,我还应该感谢大伯给我找了这么一门亲事,大帅府啊,可不是谁都能进的,对不对,大伯?”



李庆昌看着一副笑模样的李谨言,突然感到背后有些发冷。



李谨言却不再理他,而是转向李老太爷,“祖父,既然孙子都答应嫁了,有件事,还是要提前说清楚的。“



“什么事?如果是你娘,你放心,李家不会亏待。”



李谨言摇摇头,“不是,是嫁妆。嫁人,总是要有嫁妆吧?”说着,伸出手,摊开了五根手指,一根一根的数着:“我嫁给少帅,代表的可是李家,嫁妆也是李家的面子。算算看,染坊,布庄,茶楼,银楼再加上饭庄,这些李家的产业,我也不多要,把染坊和布庄都给我当陪嫁吧,反正留在家里也是赔钱,再加上一个银楼,一个饭庄,对了,我记得家里还有一千多亩田的,我也不多要,五百亩。祖父也不用觉得我贪心,这些田可是要给大帅当见面礼的,大总统不是在扩军吗?大帅想必也会紧随其后,正好拔了麦子给大帅建军营,大帅一定会感谢李家的。”



李谨言笑眯眯的把话说完,屋子里已然变得鸦雀无声。



全部的染坊,布庄,一座银楼,一个饭庄,五百亩田地,这几乎相当于李家产业的三分之一还要多了。这几年布庄都在赔钱,要是早几年,李谨言这一张口,就相当于要去了大半个李家。



说是要嫁妆,实际上,这是要分家业吧?



“你,你这……”李庆昌指着李谨言,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你休想!”



李谨言慢条斯理的掸了掸长衫,悠然说道:“大伯,这不是我想不想,而是必须。既然想让楼大帅对咱们李家另眼相看,就不能小气了。何况,侄子还觉得少了呢,要不,等我亲自上门拜访一下楼大帅,毕竟是未来的婆家,走动一下,还能给公公婆婆留个好印象。不过,等到那时候,嫁妆单子,可就不只这么点了。”



“李谨言!”



李庆昌当真是暴怒了,李老太爷也觉得李谨言过分了,老太太抿了抿发鬓,开口道:“老爷子,要我说,言儿说得在理,嫁给楼少帅,嫁妆是得过得去,何况庆隆为李家经营了这么些年,这些我还觉得少了。要不这么着,再添上一座银楼,一个典当行,这些是我当初的陪嫁,我还是有权处置的。”



老太太这番话一出口,李老太爷反对的话就被堵在了嘴里,老妻都出了自己的嫁妆,难道他这个做祖父的,还要说孙子要的这些太多了吗?



罢了,在这件事上,李家的确是对不起二房。



“罢,就按谨言说的。”李老太爷一锤定音,“庆昌,谨言答应了,是他懂事,你做大伯的,之前是怎么对待弟媳侄子的?还有你,许氏,去和你弟媳妇道歉。至于锦琴和谨行……”



“祖父,既然我病已经好了,对大姐和四弟就从轻发落吧。”李谨言懂得见好就收,“嫁妆”还没到手,不能把李庆昌逼得太急,不过,他只是说从轻发落,可没说不发落。



李庆昌就算不满,也不可能再当面违背李老太爷,只能暗地里咬牙,到底是让这小兔崽子摆了一道。



看着李庆昌和大夫人满是怨气的背影,三夫人扑哧一笑,对二夫人说道:“嫂子,我算是服了,别看你家谨言平时不言不语的,这冷不丁咬上一口,还真够那家子疼到骨头里的。”



李谨言扶着二夫人,苦着脸,“婶子,你可别挖苦我了,我这还不是被逼急了吗?他们那么对我娘,我要是再和以前似的,那就不是个男人!”



“还男人呢。”三夫人笑得更厉害了,“这眼看就嫁人了,三婶也得好好想想,是不是该把压箱底的宝贝来给你添妆。”



“婶子……”



李家正为李谨言这桩婚事闹腾时,楼大帅府里也不平静。



楼夫人拿着李谨言的生辰八字和批命签纸,看来看去,忍不住叹了口气,竟然要给儿子娶个男人回家,这算怎么回事啊。就算有道士的批语在前,楼夫人还是意难平,想着等人送进来,干脆就当个菩萨供着,好吃好喝的养着,也算他们楼家仁至义尽了。



楼大帅倒是对这件事乐见其成,李谨言父亲李庆隆的大名,他也是早有耳闻,能让南方大总统亲自上门的,哪会是简单人物?别看他身在北方政府,南方政府里的事情,也一件瞒不住他。李庆隆在南方财政部任职不到一年,期间南方政府的财政问题就得到了极大的改善,此人的能力和才干那都是有目共睹的,可惜的是,死得太早了。



“南放政府那点乌糟事,想想就来气。”楼大帅推开正给他揉肩的丫头,摸了摸程亮的光头,自从剪了辫子,楼大帅的头就是一贯的寸草不生,连带着他手底下的亲信也有样学样,摘了帽子,一溜烟的瓦亮光头,连带着手底下的大兵头发都长不长,开玩笑,长官是个光头,自己顶着个刺猬脑袋,不是找挨鞭子吗?有人嘲讽楼家整个一光头军。楼大帅听了哈哈大笑:“妈了个巴子,别看老子们光头,可不是吃素的和尚!”



任谁都能听出这句话里的杀气,笑话楼大帅的人缩起了脖子,楼大帅手底下的光头军,却因此出名了。



不过,楼大帅的独子,楼少帅,却没继承他爹的兵痞习气,受过外租家正统的儒家教导,又在国外军校中学习五年,楼逍骨子里印上了刚毅,俊朗的外表,却带着谦谦君子之风。和楼大帅不同,楼逍几乎很少发脾气,但只要他冷着脸,就连跟随楼大帅出生入死几十年的老兄弟,都忍不住脑后发寒。



楼大帅的幕僚对楼逍十分看好,虽然楼大帅仅此一子,却抵得上别人十几二十个儿子。



不过,此刻在军队中威风八面的楼少帅,却一脸无奈的被楼夫人拉上了车,名曰:相媳妇。



“就算八字对得上,也得当面见见。模样总是要过得去才行。否则,弄个钟馗回来,咱家就得让人笑话一辈子。”



一身铁灰色军装的楼少帅,看着身边的楼夫人,摘下了军帽托在手臂上,无奈的叹了口气。
第5章 2019-08-22 12:20:29
隔日,夏新锐就得了李家军中后备军小分队队长一职,是那种不需要上战场只需要驻守景屏,却能够威风有前途的军职,夏新锐对此非常满意。

  

  夏老太爷得知消息也不再说话,而蜗居在南院的夏老夫人只是满意的笑笑,并没有说什么。

  

  夏新锐得到了官职,消息自然传开,夏倾语的婚事也就被提了出来。

  

  夏新锐这次先斩后奏,夏新明知道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住了,脾性温和的夏新明立刻跑去找他二弟夏新锐,愤怒地要夏新锐退掉这门亲事。

  

  夏倾语才起床到院子中透透气,便听见夭夭愤怒跑过来传递这个消息。她是从大老爷那边过来的,哭红了眼骂着二房欺人太甚。

  

  “平日里他们欺辱我们大房没人掌事,大老爷脾气好不和他们计较,这一次却拿小姐您的婚事换取一官半职,让你嫁给一个整日里偷鸡摸狗的腌渍东西为妾,实在是欺人太甚!”

  

  夭夭义愤填膺,心头怒火难平,夏倾语的反应倒是慢了少许,显得有些不太在意,看得夭夭心里面越发不是滋味:“小姐,您难道就不生气吗?”

  

  实属夏倾语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谁想到她才到这里第二天便遇到这样的事情?

  

  不过这具身体已经十八岁,现在说亲已经算是迟的了,不过原主没有母亲,父亲性子又过于温和,倒显得他们大房很好被欺负。

  

  上一辈子生活在宰相府,后院中那些腌渍之事她又不是不清楚,虽然从不参与,但能够在权势滔天的宰相府获得所有人尊敬,夏倾语也不是白活的。

  

  “先别着急,说说怎么回事,”夏倾语拉过急得直跺脚的夭夭,安抚道,“哭得眼睛都肿了,还真是水做的女儿。”

  

  夭夭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倒是三言两语就将事情说得清清楚楚。

  

  夏倾语这才明白,原主的身上还有这么一个传言。

  

  夏三小姐算起来可以说是嫡长女,作为大房的独女,又是兄弟姐妹中排行老大的姑娘,可谓身份尊贵,但是坏就坏在她一出生就被接生婆子判为石女,而这个消息竟然被传了出去。这还不算什么,看在夏家的财富上,将来也能够找一个门当户对作为主母,再为夫家纳上几房小妾,到时候抱养个孩子在身边也能活的幸福美满。更为糟糕的却是在她长到三岁的时候,一位云游到景屏的道人给她批命,说她是克夫命,而夏家另一位小姐,二房的四小姐具有旺夫命,两人身份地位,自此,在夏家天差地别。

  

  原主自十三岁开始说亲,她的父亲也没有只给原主找所谓的门当户对,只要对方品性好,不在乎家世如何,倒也有了姻缘。

  

  然而,原主是一说亲事,对方才答应下来的第二天就会病倒在床。一开始并没有人在意,只当自家孩子命薄攀不上夏家高门槛,就退了亲,后来就有人发现了其中的秘密——夏家三小姐是个克夫的姑娘!

  

  原主成了嫁不出去的夏家三小姐,没有人敢和她结亲,仅管在她十七岁的仲夏又说了一门还算能过得去的亲事,对方批命是个命硬的粗汉子,说亲后也没有病倒,但在生辰宴上原主还是再次被退了亲事。

  

  “小姐,”夭夭小脸上满是凄凉又愤怒的表情,为自己的小姐感觉到不值得,“夭夭觉得难过,若不是那些人胡乱说话,小姐如今也不用面临着这样尴尬的事情,成为整个景屏的笑话。”

  

  夏倾语拧起了眉头,不由叹口气,望着镜子中蜡黄色的脸,仅管眉目清秀,算不上倾世佳人,倒也长得不丑,只是如今摊上这样的传言,想要再嫁个好人家,难上加难了。

  

  “这事容我想一想,”夏倾语沉声道,“除了景屏,东北三州其它……”

  

  “小姐,”夭夭瞪大眼,“今年仲夏那门亲事说得就是外地的,和景屏都隔了一个郡,还不是……”

  

  夭夭说不下去了,只是叹息道:“原本说等小姐您过了十八岁的生辰,明年开春后便行采纳礼,谁知他过来参加您的生辰宴,不知道听说了什么,竟然在正午的宴会上直接改口退婚,这样的人不嫁也好,免得以后痛苦。”

  

  夏倾语点点头,心里面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幸好退了亲,这样的男子确实不值得她搭上自己的一生。

  

  “可是,二老爷给您说的亲事好像已经铁板上定钉了,现在如何是好?”夭夭愁完了自家小姐的糟心传言,又再次忧心这门糟心的亲事。

  

  “先别着急,爹爹应该不会答应的,待爹爹回来后,我去问问,”夏倾语轻声说道。
第5章 2013-05-07
楼家人来得突然,李家门房看到黑色小车前的大帅府标志,忙不迭跑去找管家李东。『雅*文*言*情*首*发』李东正坐在炕上嚼着花生米,和屋里伺候的丫头眉来眼去。别看他只是个管家,靠上了大老爷和大夫人,李府里谁不高看他一眼?三老爷对生意不上心,三夫人再厉害也没用,二老爷没了,二夫人和三少爷孤儿寡母的,加上三少爷又要被送进大帅府,这李府,早晚是大房的天下。



李东呷了一口酒,摇头晃脑的哼着二进宫,正唱道:“太师爷心肠如同王莽,他要夺我皇儿锦绣家邦。”



就听门外传来声音:“大管家,楼家来人了。”



李东嘴里一口酒喷了出来,楼家?披上棉袄,推开门,“来的是谁?”



报信的门房双手拢在袖子里,缩着脖子,一路小跑过来,滑了一跤,棉袄上还站着雪渣子,耳朵和鼻子都冻得通红:“是大帅夫人和少帅。”



李东听了,再顾不上别的,连忙穿好了棉袄,就朝外边赶,又回头朝屋里推窗往外边看的丫头叫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告诉大老爷和大夫人,说大帅夫人和少帅来了。”



丫头哼了一声,不情愿的从屋里出来,朝大房去了。李东也顾不得骂她,快几步跟上门房,拦路又叫了一个丫头去正屋通报老太爷和老太太。



李东心里也嘀咕,这楼家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在这时候,二房刚闹了一场,三房帮腔,大老爷和大太太吃了挂落,连大小姐和四少爷都关了祠堂,听说这还是三少爷给求情了,只关祠堂,先前老太太还要抽大小姐和四少爷鞭子,饿上三天。



谁能想到,往常脾气好得像棉花的三少爷,能说出那样的话,不过……李东咂咂嘴,就算再能耐又能怎么样?老太爷向着大房,谨丞少爷又是老太爷的心尖尖,二老爷又没了,早晚都得听大老爷的。



三少爷嫁进楼家,八成也是个“摆设”的命,也没听说过楼少帅好男风,这不情不愿的娶个男人回去,还不知道今后怎么样呢。



李东一面想,一面小步快走,迎面的冷风吹散了酒气,脸色倒是红润了不少,至少不像是个大烟鬼似的惹人晦气。



楼夫人和楼逍只等了一会,李府的大管家李东就迎了上来,李大老爷和大夫人先一步得到消息,也赶了过来,恰好看到楼夫人和楼逍从车上下来。



楼夫人一身花开富贵锦缎旗袍,披着半袖的斗篷,雪白的皮毛,看着就不一般,这种穿着在关北城还是独一份,据说是京城的款式。楼逍一身铁灰色的军装,巴掌宽的皮带勒出劲瘦的身形,及膝的黑色马靴包裹着笔直修长的小腿,李东打眼看了,马靴上还带着马刺。



李大老爷和大夫人一同上前,把楼夫人和楼逍迎进了府里,一路走向了正房。李老太爷和老太太也得到了消息,在正厅里等着。早先砸碎的茶盏都被收了下去,二夫人磕在青砖地上的血迹,也被擦干净了,丫头们几步一小跑的把屋子里的东西重新归置过,李老太爷和老太太换过衣服,在正位坐下,等着楼夫人和楼逍。



正房这边的动静,还没传到东屋。李谨言正询问刘大夫二夫人头上的伤势。



“大夫,我娘的伤,没大碍吧?”李谨言看着刘大夫开药方子,繁体字他认识,刘大夫一手楷书又是极其的规整,丝毫不像后世的医生那样,开张药方,龙飞凤舞的,恨不能除了自己,谁都看不明白才能显示出水平。



“无碍。涂上药膏,切勿碰水,三天就能好了。只是令堂忧思过甚,还需喝上两幅药调养,切记戒躁戒怒,气大伤身。”



刘大夫留下了药方子,又从随身的药箱里取出一个半个巴掌大的扁平盒子,放到桌上,道:“这是外敷的,早晚各一次。”



李谨言拿起盒子,掀开盒盖,满满一盒子黑色的药膏,并不像一般中药的苦涩,反倒是带着一股清香。



李谨言抽抽鼻子,这味道,还怪好闻的。



刘大夫见李谨言的样子,笑了,到底还是个孩子。对李家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想起李大老爷的行事,也忍不住摇头,这么狠心的大伯,丝毫不顾及亲兄弟的情分,还真是……可他到底是个外人,也不能对李家的事情说三道四,只是觉得李家二房这对母子,着实是可怜。



“刘大夫?”李谨言看刘大夫一会摇头一会叹气,看着他的眼神也不太对劲,心里咯噔一下,开口问道:“刘大夫,该不是我娘?”



“不是,三少爷尽管放心。『雅*文*言*情*首*发』令堂并无大碍。”



李谨言的心这才落回了嗓子眼。送走了刘大夫,吩咐二夫人身边的丫头添香去煎药,自己拿着药膏进了内屋,就见二夫人靠坐在床边,三夫人正从丫头怀里接过一只浑身雪白,只有成年男人两个拳头大小的小狗,仔细瞅瞅,还真是只哈巴。



“言儿,快过来。瞧瞧这小东西,好玩吧?”三夫人朝李谨言笑道:“这还能作揖呢,小乖,来,给三少爷作个揖。”



小白狗还真像模像样的合上前爪,摇摇晃晃的给李谨言作了个揖,把屋子里的人都逗笑了,就连二夫人也笑了两声。



“我说了吧?你三叔为了这小东西,可花了五十块银元呢。”



三夫人抱着小白狗揉搓,那小东西也不闹,李谨言也瞧得乐呵。这条哈巴显然是经过专门训练的,也亏三叔能找来。



三夫人和二夫人逗着小哈巴,李谨言将手里的药膏交给二夫人身边的另一个丫头,“这是刘大夫给的,早晚给夫人抹一次,伤口别碰水。吃食上也精心一点。”



“哎。”



丫头答应得脆生,转身把药膏收好,李谨言却让她先取来一方干净的帕子,把二夫人额头上的伤口仔细清干净了,先薄薄的涂了一层药膏,顿时,满屋药香。



说也奇怪,盒子里的药膏是黑色的,可涂上之后,片刻就变成了透明。二夫人拿着镜子看着,三夫人也啧啧称奇,“这挺好闻的,回头问问刘大夫,我也弄一盒抹抹。”



“胡闹,药哪里是随便涂的?”



经过三夫人插科打诨,二夫人的心情显然好了不少,又逗了一会三夫人带来的小哈巴,脸上就现出了倦色。



“嫂子,瞧你脸色可不太好,还是多休息,我就先回去了。”三夫人将怀里的小哈巴交给丫头抱着,站起身,对李谨言说道:“言儿,好好伺候你娘,她为了你,可是连命都不要了。缺什么只管和三婶要去,离大房远着点,老太太向着你,老太爷的心可偏着呢。”



“弟妹。”



二夫人忙开口打断了三夫人的话,不管李老太爷如何,他们做媳妇的,总是不该背后非议长辈。



“知道了。就你性好。”



三夫人又嘱咐了李谨言两句,就离开了。



三夫人一走,屋子里一下安静下来,二夫人喝了药,将伺候的丫头都打发下去,只留下李谨言,显然是有话想和他说。



“娘,你还是躺下睡一会吧。”



“不急,娘有话和你说。”二夫人拉过李谨言的手,声音放低,说道:“你先前说愿意进大帅府,可是真心的?如果是为了娘,娘是一百个不乐意的。不能让你受这份委屈。”



“娘,我不委屈的。”李谨言见二夫人又开始掉眼泪,不由得感叹,女人果真是水做的,一边帮二夫人擦着眼泪,一边道:“娘,你不用担心,我仔细想过了,我进大帅府,也未尝不是条出路。说句不好听的,大伯是那个样子,老太爷又只顾着我大堂哥,就算这次咱们争赢了,留在这府里,也不知道今后会是什么日子,不如我进了大帅府,说不准还能让咱娘俩的日子过得好点。”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我。”二夫人觉得一阵阵心酸,“早知道,我就跟了你父亲去了,省得现在还要拖累你。”



“娘,你说这什么话?”李谨言板起了脸,“若是没有娘护着,我能好好的活在这里,说不准怎么死呢。”



“胡说!”



“我胡说。”李谨言不轻不重的打了自己一下嘴巴,“娘啊,你可得好好的,今后儿子还要让你过好日子呢。说出去,少帅的岳母,多威风不是?”



二夫人被李谨言逗笑了,笑着笑着,又流下了眼泪,李谨言叹了口气,将二夫人搂进了怀里。少年的胸膛,还十分单薄,甚至有些瘦弱,可他却愿意为自己的母亲,撑起一个家,一片天空。说起来,不过相处了几天时间,李谨言都没想到,自己会对二夫人产生这么深厚的情感,或许,是因为他生母早逝,父亲和继母有了孩子,压根不怎么关注他,活了二十六年,只有这几天,才真正体会到了母爱到底是什么滋味。



哪怕二夫人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李谨言”。



二夫人被吓了一跳,哪有儿子这么抱娘的,忙把李谨言推开,见他乐呵呵的,笑得没心没肺,忍不住拍了一下,“混小子。”



“娘。”



母子俩又说了一会话,李谨言就扶着二夫人躺下了,刚走出里屋,就见枝儿风风火火的一路过来,见着李谨言,提高声音叫道:“少爷,楼家来人了。”



楼家来人了?



李谨言被吓了一跳,半天没反应过来。虽说他已经决定进大帅府去开辟新的“人生道路”了,可让他马上面对楼家人,还是觉得别扭。



“少爷,楼夫人和楼少帅都来了,正和老太爷说话呢。老太太,大老爷和大夫人都在。”



“哦。”李谨言点点头,太过平淡的反应,让枝儿有些糊涂,楼家来人了,少爷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枝儿,你干嘛这么看着我?我脸上有东西?”李谨言想起之前帮二夫人涂药膏,该不是自己也沾上了吧?



“少爷,楼夫人和少帅来了,你不打算去看看?”



“人家又没叫我,我去凑什么热闹?”李谨言轻笑一声,示意枝儿小声点:“我娘刚睡着,咱们赶紧走吧,我还得回屋写嫁妆单子给老太爷送过去呢。”



李谨言觉得,楼家和李家结这门亲,一来或许真是因为楼少帅的八字问题,二来就是为了李家的银子。李大老爷那个副局长的职位,不就是这么来的?楼家想要拉拢李家,李大老爷又投其所好,楼夫人此行,八成也是给李家一个面子,至于自己,恐怕还真算不上什么。



不过,李谨言这次却是想差了,楼夫人和楼逍此行,的的确确是为了见他。李家的银子固然重要,抬进楼家家门的媳妇,也不是随便就能定下的。



今天见上一面,如果李谨言实在不合意,楼夫人是绝对不会让楼逍娶他的。大不了再等上几年,早晚能再找出个匹配儿子八字的来。



楼夫人和楼逍坐在正厅,和李老太爷寒暄了几句,见只有李庆昌夫妇作陪,李家人丝毫没有让李谨言出来见一面的意思,眉毛就是一挑,干脆直接开门见山,说道:“我今天带逍儿来,就是为了和孩子见上一面。现在可是民国了,年轻人总讲个自由自主什么的,咱们长辈看着好,也要他们自己合心意不是?”



楼夫人这番话一出口,李庆昌夫妇的脸色就有些难看。照楼夫人话里的意思,楼少帅看不上,李谨言是进不了楼家门的。



李庆昌的脑门上冒出了冷汗,虽说李谨言那小兔崽子松口说愿意进大帅府,可如果被他知道楼夫人是这个意思,故意在楼少帅面前耍个手段,让楼少帅看不上他,自己之前花的功夫就都白费了。为了这件事,他已经和二房撕破脸皮了。



想到这里,李庆昌只得开口说道:“谨言那孩子,前些天生了场大病,还没好利索……”



“哎呀,那逍儿更得去看看了。”楼夫人见李大老爷话里有推脱之意,更是打定主意,今天一定要见到李谨言,“三少爷是住在哪里,让丫头带逍儿去当面看看。”



“这……”李庆昌的脸色有些发白,那小兔崽子现在好着呢,这要让人带过去,不是就露馅了?咬咬牙,给大夫人使了眼色,大夫人点点头,吩咐身后的丫头,“去告诉李东,请三少爷过来。”



楼夫人笑了,“不是说病了吗?”



“是病了,可夫人和少帅要见,总是要让人过来的。”



李庆昌本意是想卖楼夫人个好,谁知道话一出口,却像是在埋怨楼夫人不讲情面,让李谨言带着病来见客人。



楼夫人眼中闪过一抹厉色,这李大老爷是嘴笨还是故意的?楼逍从进门开始就一直没开口,身板笔直的坐在椅子上,军帽都没摘,这已经算是无礼了,李家人却没敢挑他的礼。楼夫人知道儿子是被自己硬拉来的,心里对李大老爷也有气,也没说楼逍,要是搁在以往,楼少帅少不了要被念叨上几句。



管家李东找到李谨言时,李三少正苦恼的咬着笔头,对铺在桌面上的白纸运气。他怎么忘记了,李谨言是习惯用毛笔的,一手瘦金体写得极好,他这一□爬字,拿出去,百分百露馅。



枝儿磨好了墨,见李谨言皱眉咬着笔杆,一脸的苦闷。忙问:“少爷,你这是怎么了?”



李谨言正想着该怎么把这件事蒙混过去,管家李东就找了过来,说是大老爷请三少爷到正屋去见客。



李谨言手里的笔一扔,拿起桌上的帕子擦了擦手,见客?当他是xx院里的姑娘吗?不过,这倒是给他解了围。



枝儿听了李东的话,忙不迭的就去柜子里翻腾,要给李谨言换身衣服,李谨言却叫她别忙了,“用不着,这身就挺好的。”



整了整衣领和袖子,李谨言掀开帘子走了出来,李东低头哈腰的站在他跟前,丝毫不见之前对着枝儿怪笑时的得意。



李谨言也不想和他多废话,直接道:“走吧。”



看着李谨言的背影,李东恍惚间,心中升起了一个念头,之前,是不是所有人都对三少爷看岔眼了?



正房里,丫头们僵硬的站着,大气都不敢喘,可还是忍不住偷眼去瞧冷着脸的楼少帅。李家人生得都不错,大少爷谨丞和三少爷谨言更是生得极好,却都比不上眼前的楼少帅。楼逍的五官随了楼夫人,只一双剑眉浓黑,使精致的五官显得英气勃勃,丝毫不带阴柔女气。



接受过军校的正统教育,又进了楼大帅的军队,楼逍的一举一动都带着军人的飒爽。偏偏给人的感觉却像是个冷玉君子,儒雅中透着刚毅,不带军人身上惯有的煞气。



李谨言看到楼逍的第一眼,忍不住僵了一下,心下发寒,这男人,绝对的不好惹。



楼逍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侧过头,朝李谨言点了一下头,黑色的宽大帽檐,遮住了他的眉眼,也遮住了漆黑双眼中一闪而逝的精光。



李谨言有些踌躇,这样的男人,是绝对不好糊弄的,他是不是该重新考虑自己和二夫人的出路了?



楼夫人见到李谨言,心下有了几分满意。十六岁的少年,介于孩童和青年之间,五官已经长开,身体却还有些瘦弱,气色不太好,想是真的生了大病,看来李庆昌之前没说谎。想到这里,楼夫人对李大老爷的怒气,总算是平息了一些。



李谨言走进来,先朝李老太爷和老太太行了礼,又问候了李庆昌和大夫人,态度中规中矩,丝毫不见之前和李庆昌针锋相对时的尖锐,然后才转向楼夫人和楼逍,脸上带笑,不谄媚,也不故作姿态,只是谦和的,像是一个首次见到长辈的少年一样,向楼夫人问好。



“好,好孩子。”楼夫人终于笑了,这样的孩子,难怪大帅说李庆隆的种绝对不错不了。当下就要摘了手腕上的镯子,又想起面前的是个男孩,动作一顿,一只戴着白手套的大手,却先一步递到了李谨言的面前。



李谨言有些傻,眼前的这只手,修长,有力,可谁能告诉他,为啥这手里拿着的是一把手枪?还是一把勃朗宁自动手枪,似乎,当年就是这样一把手枪,把奥匈帝国的斐迪南大公咔嚓掉,一战爆发了……



李谨言走神,楼逍持枪的手一动不动,幸好他的手指没扣在扳机上,否则,屋子里的人,都会以为他是一眼没相中,打算把李谨言给宰了。



楼夫人了解自己的儿子,看了楼逍一眼,拉起李谨言的手,把楼逍手里的枪塞进了他的手里,虽然相媳妇送的见面礼是把枪有点……可至少比送个镯子要好。



“孩子,这就当是楼家给你的见面礼。”



李谨言拿着枪,只觉得太阳穴砰砰的跳,能娶个男人的人家,果然不一般!送个见面礼,都是如此的富有创意,不走寻常路……
第6章 2019-08-22 12:21:50
夏倾语主仆二人正在各自寻思着应对之法,半掩的房门突然被推开,夏倾语望了过去,见穿着桃红色对襟长裙,外套着鹅黄色滚着白狐毛边褂子的妙龄少女站在门口,左右随着两名年岁差不多的小姑娘,两人皆是穿着青色的夹袄,梳着利落的双髻头,正是这两位小姑娘气势汹汹地推开了门。

  

  少女带着人走了进来,气势万丈。

  

  夏倾语皱皱眉,能有这么大胆子不招呼一声便私自闯入,整个夏宅估计也只有那一人——被公认为景屏第一美人的夏家四小姐!

  

  夏倾语侧脸仔细打量了夏四小姐半晌,夏四小姐长了一对秋水眸子,衬着她面颊上两个浅浅的酒窝,又是柳眉鹅蛋脸,配着纤秾有度的身姿,当真担得了美人之称。

  

  被夏倾语看得浑身不自在,夏四小姐夏倾城仰脸尖叫:“你不嫁也得嫁,我爹爹决定的事情容不得你反抗!”

  

  见夏倾语一副风轻云淡,明明就是一个丑人,还能压她一头不成?

  

  夏倾城不由讥笑:“夏倾语,人长得丑就不要再心存妄想,能给人当妾已经是你高攀了,做人要知足,何况这该是你回报我们夏家的时候了。”

  

  说着,夏倾城又是上上下下将夏倾语看了一个遍,冷傲笑着:“就你这般模样,我爹爹还花了那么多精力养着,不知道亏不亏本!”

  

  大大方方仍人打量算计,夏倾语笑笑,声音轻柔道:“我从不存妄想,不过夏家怎么说也是大家族,作为夏家的四小姐,你的礼仪都学到哪去了?”

  

  尚没有反应过来,在夏倾城的记忆中,夏倾语从来都是胆小懦弱之人,从不敢和自己抢声,而今天,今天……夏倾城脸色顿时一变,扭着手中的帕子凶恶瞪着夏倾语,怒骂:“小贱人,你说谁呢!”

  

  夏倾语风轻云淡笑着,目光肆意而自然地望着气急败坏已经失去了理智的夏倾城,眼中暗藏冷意。

  

  她站了起来,往夏倾城跟前走了两步,她比夏倾城长了两岁多,个头也比夏倾城高了半个头,站在她跟前便像俯瞰着夏倾城似的,而她的温声细语却让夏倾城不由往后退了三步,惊疑不定。

  

  “四妹妹,”夏倾语低低叫了一声,“人自贱才会觉得别人低贱,妹妹你可要记住,今日之心它日之报,做人千万别太自傲,否则哪日就将自己给踏入了泥中。”

  

  “……你,”夏倾城扬起巴掌就想甩向夏倾语,千万没想到往日里不敢吭一声的蝼蚁竟然会直接钳住她的手,顺势还反手给了自己一耳光。

  

  夏倾城被直接打蒙掉了,反应了好半晌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所以说,做人要留三分余地,”夏倾语望着哭得如同天塌下来一样的夏倾城,冷笑一声。

  

  她虽没有多问夭夭她是如何落水的,但生辰宴会,必定女眷和外堂的男子分开开宴,要动什么手脚便容易很多,再看今日这位夏四小姐的言语,夏倾语也能猜透个七八分。

  

  夏倾城哭了好一会儿,见没人安慰她,心里面恼火不已。她今日过来是为了冷嘲热讽夏倾语一番,没想到最后自己竟然被这个上不了台面的人给打了。

  

  夏倾城恶狠狠想着,今天颜面扫地,来日定让夏倾语这个小贱人生不如死。她抹了一把眼泪,凶狠道:“夏倾语,你别得意,我们走!”

  

  “人善被人欺,却不会一直善良下去,”夏倾语重新坐回梳妆台前,让呆愣住的夭夭过来给自己梳妆,才不轻不重说了一句,“在底线被触摸到的那一刻,便是不死不休。”

  

  夭夭手一抖,觉得今日的小姐格外奇怪,不过小姐懂的反抗,她打心里头觉得高兴,总算不用再被二房人欺负了!
第6章 2013-05-07
见过了李谨言,楼夫人和楼逍告辞离开了李府。『雅*文*言*情*首*发』临走之前,楼夫人拉着李谨言的手,道:“好孩子,你病刚好,就不用送了,回去好好将养。”



话说得亲切,可见楼夫人对李谨言的满意。



李谨言耳朵有些发红,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个男人,被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美妇这么对待,不由自主的荡漾了一下。可楼少帅锋利的目光一扫,所有的心思都立刻烟消云散了。



李谨言不否认楼逍的确长得好,五官几乎挑不出一丝缺点,加上身高腿长,英姿飒爽,家里有钱,老爸有权,整个一三高,不,五高男。



这简直就是高富帅中的VIp,帅二代中的战斗机!



在楼少帅面前,李谨言当真是觉得自己完全不够看。



为了自己和二夫人的出路,他不得不进楼家,到时,免不了要和楼少帅抬头不见低头见,只是想想,李谨言都觉得头疼。这男人一双眼睛,就像是狼,要么就是豹子,总之不是善类。自己顶多算是批了羊皮的狐狸,和他玩心眼,还真得多小心,否则,阴沟里翻船是一定的。



李谨言没有把楼夫人的客气话当真,和李大老爷夫妇一同,将楼夫人和少帅送出了李家的大门,楼夫人对李谨言更满意了。



司机打开车门,楼少帅站在车旁,回头看了李谨言一眼,嘴唇动了动,似乎说了一句话,等李谨言仔细听时,楼少帅已经低头坐进了车里。



车子走远,一行人回到李府,关上大门,李大老爷得意的看了李谨言一眼,“谨言,今天你做得不错。好好记着,别起旁的心思,你娘,可是要在李家过下半辈子的。”



李谨言没说话,只是突然抽-出了楼逍给他的勃朗宁自动手枪,枪口直接指向了李大老爷,李大老爷一惊,大夫人已经叫嚷了起来:“小兔崽子,你敢?!”



李谨言笑眯眯的看着骤然色变的李大老爷和大夫人,说道:“大伯,大伯母,我劝你们说话注意点,这枪可是少帅送的,要是我想试试枪,却因为手生,不小心打死一两个人,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李大老爷和大夫人的脸色都变得铁青,随即变得惨白。这小兔崽子敢和大老爷顶嘴,又敢当面和老太爷讨要财产,如今有了少帅撑腰,说不准,他还真干得出来!



李庆昌夫妇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嗓子里,上不去下不来,他们算来算去,怎么也没想到,往日少言寡语,跟个木头似的李谨言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难道,真是兔子逼急了也要咬人吗?



李谨言见李庆昌夫妇吓得腿软,却咬死不开口,嗤笑一声,收回了枪,“大伯,我不是聪明人,却也不是傻子。我已经让步了,你可别得寸进尺,否则,就别怪侄子不顾念情分了。就算大伯大伯母不怕,大姐和四弟呢?”



一席话,再度让李庆昌夫妇变了脸色。



李庆昌恨得咬牙,可李谨言手里的枪让他投鼠忌器。只能恶狠狠的瞪了李谨言一眼,拉着大夫人回了西屋。『雅*文*言*情*首*发』



李谨言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他知道,自己选择的路并不好走,可事到如今,他已经没了退路,只能继续往前走,直到走到尽头,无路可走为止。



天空又飘起了雪花,李谨言伸出手,接住了一片,沁凉。少年的掌心纹路有些乱,可见,无论是自己还是原本的李家三少,都不是能一生无忧,安享富贵的命。



正想着,一件斗篷披在了肩上,李谨言回过头,枝儿正站在他的身后,穿着桃红色棉袄的少女站在雪里,一条乌油油的大辫子,灵动的眉眼,像是一枝绽放的红梅。



“少爷,二夫人让我来迎迎您。天气凉,您病也没好利索,可不能站在雪里,当心再着凉。快和我回去吧。”



听着枝儿的话,李谨言突然笑了,笑得真心实意,眉眼弯弯,饶是从小伺候他到现在的枝儿,也忍不住耳根子发热。少爷生得实在是太好了,笑起来,就更好看了。



跟在枝儿身后的小丫头早就红透了脸,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三少爷这么笑,就觉得,看着三少爷的笑脸,心里都暖暖的。



李谨言深深吸了口气,有人关心的感觉,真好。为了他的家人,为了关心他的人,他也不能退缩,就算前面没有路了,他也要自己开出一条路来!



李老太爷和老太太回了正屋内房,老太太坐在暖炕上,一个丫头上前给她捶腿,李老太爷换下了会客的长衫,也坐了下来,端起热茶抿了一口,见老太太闭着眼不说话,咳了一声:“梓和……”



老太太睁开眼,没等李老太爷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就示意丫头们先出去,等到帘子放下,门关上,才开口道:“老爷子,我知道人心都是偏的,我不求你一定要一碗水端平,可偏心也该有个限度。李家在北六省也算是有头有脸的,这样大伯卖侄子求官位的事情,不说搁在前朝,就是现在,也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是,民国了,讲究平等,可庆昌他娘是什么出身?让他当家,别人会怎么看李家?怎么看你?祖宗积累下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李老太爷被老太太一席话说得无言以对,可他又能如何?庆隆不在了,庆云不上台面,三儿媳妇又是个厉害的,如果撇开庆昌,让庆云当家,这份家业早晚要败落,就算不败,也得被三儿媳妇都搬回娘家去。若是给了大房,就算庆昌有些不好,至少谨丞还是好的。



老太太和李老太爷夫妻几十年,李老太爷动动眉毛,她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谨丞那孩子,她也是喜欢的,可有了那么一个爹,老太太是绝对不愿意把家产交给大房的,除非她死了,要么就是李庆昌死了!



想到这里,老太太心头一动,抿了抿发鬓,嘴角勾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从李家离开后,楼逍就一直没说话,脸上的表情,却不像来时的僵硬了。



楼夫人心里有数,视线扫过楼逍挂在腰间,已经空了的枪套,那把勃朗宁自动手枪,儿子可是从不离身,如今就这么随手送给了李家三少爷,他的心思,自己这个当娘的还不明白?



楼夫人好笑的瞅了楼逍一会,开口道:“逍儿。”



楼少帅:“恩?”



楼夫人:“相中了?”



楼少帅:“恩。”



楼夫人:“你就不能多说两个字?”



楼少帅:“相中了。”比起“恩”,当真是多说了两个字。



楼夫人气结。抚着额头,她当真是败给了自己的儿子,每次和儿子说话,怎么都这么累。



车到中途,路过军营,楼逍直接下了车,楼夫人也没多言,只是叮嘱了几句,车就开走了。



楼逍将来会接楼大帅的位置,已经成了北六省军政府里的共识。只是,军政府里的幕僚和文官的认可还不够,楼大帅是以武起家的,能走到今天,靠得无非就是手底下的军队,楼逍想要在楼大帅百年后坐稳位置,就得让楼大帅的这些老弟兄心悦诚服。否则,北六省将来还会不会在楼家人手里,都没准。



大帅已经快到耳顺之年了,时常和楼夫人私下里说几句这些事。别看楼大帅和大总统是把兄弟,就算是亲兄弟又怎样?该下手的时候,照样不会含糊。



楼夫人回到大帅府,直接去见了大帅。楼大帅正在书房里看文件。对外,楼大帅是个莽夫,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楼大帅不说学富五车,却也不是像政敌攻讦他的那样,大字不识一个,否则,楼夫人的父亲,也不会把女儿嫁给他。



“夫人回来了?”



楼大帅在家里很少穿军服,总是一身宽松的绸布长衫,不看他那颗光头,当真和平时一副兵痞的样子判若两人。



楼夫人走到小茶几前的沙发上坐下,面前已经摆了热茶,“回来了,大帅不问问,我见了人之后,是否满意?”



楼大帅哈哈笑了两声,摸了摸光头,见楼夫人蹙眉,讪讪的收回了手,“看妇人的样子,应当是满意的。李庆隆的儿子,只要不长歪了,总归是会不错的。只是咱们儿子是什么反应?让他娶个男人,的确是委屈他了。”



“委屈?”楼夫人哼笑了一声,见楼大帅不解,说道:“连向来不离身的配枪都送人了,你说,他会觉得委屈?”



“啊?”楼大帅这下是真的吃惊了,“儿子也相中了?一眼就相中了?”



“相中了。”楼夫人难得见到楼大帅这副啥样子,掩着唇笑得花枝乱颤:“说起来,到底是大帅的儿子,那副呆样,就和当初大帅拜访我父亲,却给我送了一把匕首时一模一样。当时,我父亲的脸色可是都变青了。”



楼大帅尴尬的摸摸脑袋,骂了一声:“这臭小子,还真是我的种!”



楼夫人笑了两声,停住了,接着说道:“不过,貌似这孩子和李庆昌的关系不太好。”虽说礼节上一丝不差,挑不出毛病,可眼神骗不了人,态度上也透着疏远。



如果李谨言知道楼夫人此刻的想法,绝对会感叹一句,能把持了大帅府内宅几十年,把大帅的一干姬妾都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女人,这观察力,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楼大帅冷笑了两声:“李庆昌都能把李庆隆的儿子卖了,关系还会好?”



楼大帅这话楼夫人不爱听,说什么卖,那她儿子算什么?



“不过,也难怪李庆昌敢这么做,李庆隆实在死得太早了。”楼大帅叹了口气,“南方那个郑大炮不是个东西,把人请去给他搂钱,钱到手了,就卸磨杀驴了。”



“不能吧?当初可是他自己三请四请把李庆隆请到南方去的。”



“怎么不能?”楼大帅道:“坏就坏在李庆隆太能干了,南方那群人,整天嚷嚷着共和民主,还不是各自打着小算盘,拼命的想办法捞钱要权。李庆隆当初整顿财政部,可挡了不少人的财路,切了不知道多少只爪子。他当时八成是想着郑大炮会给他撑腰,谁知道,郑大炮表面上说是总统,实际上没什么权利。一没兵,二没钱,李庆隆倒是给他搂了不少,可什么下场?”



楼大帅越说越起劲,见楼夫人听得入神,刻意压低了声音,说道:“李庆隆当年的死,绝不简单,当初南方政府少了一笔款子,数目可不小,据说,李庆隆就是用这笔款子,托人买了一批军火,给郑大炮武装军队的。”



“啊?”



“这事如果是真的,李庆隆可真是对郑怀恩那家伙仁至义尽,掏心掏肺了,哪成想,他就算是诸葛武侯再世,也扶不起注定要败了江山的阿斗。”



“这是传言还是真的?那批武器后来怎么样了?”



楼夫人忍不住追问道,楼大帅刚要开口,却突然眉头一皱,几个大步走到门前,猛然拉开房门,门外偷听的人措手不及,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大、大帅……”



“你?”



楼大帅一把捏住了这人的脖子,楼夫人探头看了,是个十七八岁的丫头,长得还不错,被大帅捏着脖子提到了半空,也不问话,直接甩头朝墙上一撞,登时就晕了过去。



大帅府的卫兵听到动静,立刻赶来,将人绑起来,楼大帅只是一摆手:“能问就问两句,问不出来直接赏你们了。”



“谢大帅!”



丫头被拖了下去,门关上,楼夫人也是司空见惯了,大帅府看起来是个铁桶,实际上也是四处漏风,这都快到年底了,还让不让人过个安生日子。



“这次会是谁派来的?”楼夫人走到楼大帅的身边,轻轻帮他捏着太阳穴,“该不会又是你那把兄弟吧?”



楼大帅没说话,拍了拍楼夫人的手,“忍着吧,早晚有一天……”



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几乎听不清楚,楼夫人却知道楼大帅在说些什么,搂住了楼大帅的肩膀,夫妻俩都没再说话。



忍字头上一把刀,当真是忍无可忍时,就是刀该落下的时候了。
第7章 2019-08-22 12:2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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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帅,你媳妇送粮草来了

作者:君雨巍 作 者 推 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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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为女父自强

  南院中,夏新明一掌扫掉手边的茶盏,因为愤怒而紫红的脸庞微微有些扭曲,指着夏新锐怒骂:“混账东西!”

  

  从不说半句粗言粗语的夏大老爷这话一出口,坐在高堂上的夏老太爷和夏老夫人都停下了喝茶的动作。

  

  夏老夫人眼中闪过阴狠的冷光,手指轻轻按过眼角,立刻哭着道:“这都是作了什么孽啊?老大,你怎么能为了一个小丫头对自己的弟弟又是打又是骂呢?”

  

  夏新明闻言直接愤怒地跺脚,对上夏老太爷望过来的冷锐目光,张了张嘴,到了嘴边的斥责又被他咽了下去,可是他心里那口气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母亲,那是我的闺女,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给口饭吃便能待价而沽,”夏新明对自己这位继母虽不亲近,却给予足够的尊敬,往日里也不会这么直接驳了夏老夫人的面子。不过现今被人直接骑在头上,闺女就要被卖了,他也忍不下去了:“今天你们说什么,我都不会同意,”心中轻叹口气,当年为了家族中的安宁,他一再退让,这样做是不是错了?

  

  夏新明是夏老太爷第一任妻子的独子,是嫡长子,在他两岁的时候,当家主母病逝,夏老太爷接回了他在外面养着的外室,扶为正妻,随后不到半年的时间便有了如今的二房,他的弟弟夏新锐,再往后三年,夏老太爷又娶了一房侧室,可惜侧室在生下了他的三弟后便撒手人寰。

  

  三房偏于一角向来不参合夏宅中的是是非非,而大房也居于人后,二房独大。

  

  现如今,夏宅已经不同往日繁华,二老爷有野心却又没有那个能力,整日算计来算计去,最后为了他一个小小的后备军小队长,将夏三小姐推出来卖了。

  

  夏新明这一次被彻底惹怒,说话已经不太顾及夏老太爷的面子。

  

  “小语是我的闺女,她的亲事由我做主,”夏新明也不看哭天抢地的夏老夫人,立在堂屋中间,一身戾气尽显,“二弟惹出来的麻烦他就自个去处理,处理不了……不还是有四姑娘吗?”

  

  “你说的什么话!”在一旁看戏的二夫人柳长锦一听,当即怒了,指着夏新明骂道,“我们是看得起你,才给三姑娘讲了一个好人家,不要给脸不要脸。”

  

  “就是,”夏新锐也是黑着脸道,帮着自己的夫人柳长锦,“三姑娘是什么情况你自己心里面清楚,怎么说也算得上是一门好亲事,至少后半辈子不愁吃穿用度。”

  

  “难道我夏新明养不起自己的闺女,需要靠别人?”夏新明直接噎了过去,“你既然认为这是一门好亲事,我还是那句好,就让四姑娘替过去。”

  

  “你?”夏新锐也是被夏新明如此不顾脸面弄得恼火不已,怒声说,“那个人怎么配得上城儿,大哥就别再无理取闹了。如今这事已经定下,你同不同意,都已经不能更改,除非想得罪李家军,让夏家在景屏待不下去。”

  

  夏新锐将一顶大帽子扣到了夏新明头上,不答应就是夏家的罪人,为了夏家,夏新明再怎么不满意也得咬着牙应下这桩亲事。然而,夏新明这次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宁愿将整个夏家赔进去,也不愿意妥协。

  

  “大哥,你非要看着弟弟去送死?”夏新锐见硬的不行,便行个软,哭诉道,“你看现在的夏家已经大不如前,弟弟我也是每天劳心劳累,你就不能体谅体谅我的苦处?”

  

  “不用再说了,这是你自作的,我不会将小语的未来搭进你的野心里,”夏新明冷眼看着没差要抱着他大腿大哭的夏新锐,心中更为不屑。

  

  “你们如此紧逼,无非利益二字,”夏新明整了整衣袖,也不看哭成两团的夏老夫人和二夫人柳长锦,面无表情道,“如此,我便带着小语离开夏家。”

  

  堂屋里粗脖子红眼睛和假哭声立刻消失,纷纷呆然看向夏新明。

  

  “你敢!”

  

  反应过来的夏老太爷怒声指责,看了看心意已决的夏新明,又看了一眼装作怂样子的夏新锐,摇头叹息:“此事休要再提,就这样了。”

  

  夏老夫人寻思了稍息,也不敢真的逼迫太紧,毕竟当年她是被养在外面的侧室,还带着肚子进入夏家大门。卖孙女一事若是被传了出去,总会有人说她容不得结发之妻的孩子,为了她儿孙的未来,今日受到的不敬也只能往肚子中咽下去。

  

  夏老夫人挂着泪水劝了两句,这事也就这么拖了下去,没个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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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2013-05-07
楼夫人和楼少帅造访李家之后,李家二房的地位在李府内隐隐有了不同。『雅*文*言*情*首*发』虽然之前都传言三少被大老爷许给了楼家当男妻,可自己送进去,和人家主动上门相看,还当场给了见面礼,是完全不同的。



有那嘴碎的,三五个凑在一起,都说李大老爷这回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栽了。



“嘿,你们是没看见,三少爷,举枪对着大老爷,大老爷和大夫人硬是没敢吭一声!”



“可不是,别看二老爷没了,大老爷打的好算盘,把三少爷送进大帅府,二房可不就没了男丁?还不是任他揉搓。谁想到三少爷能得了楼夫人和楼少帅的青眼?”



“就是,这下子,可有得瞧了,没见大管家这两天尾巴也不翘了。”



“当初攀上大房,把李成大管家挤下来的时候,多威风!如今不也鹌鹑似的,缩脖子做人了?”



“要我说啊,这李家,往后还得靠三少啊,就连大少,也不成……”



“就是!”



仆人们越说越起劲,完全忘了压低声音,谁都没看见,李家的大小姐李锦琴就站在假山后边,把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一张娟秀的小脸气得发白,眼角眉梢都染上了怒气。



“大小姐,咱们还是快走吧。”



伺候大小姐的丫头知道这位主儿性子可不好,都给大夫人和大老爷惯坏了,否则也不能撺掇着四少爷一起,寒冬腊月的把三少爷给推进了冰窟窿里,险些没淹死在里面。后来被罚跪了祠堂,心里更是积了火,对三少爷和二房更是恨进了骨子里。如今听到这些话,万一闹起来,说不准再惹怒了老太太,又要挨罚。大夫人好说歹说才借着谨行少爷生病,将姐弟俩一起放出来,若是又给关进去,大夫人准会发落了自己这些跟前伺候的。



想到大夫人的手段,丫头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忙给一起来接大小姐出祠堂的老嬷嬷使了个眼色。老嬷嬷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劝说,好歹她还是大小姐的奶娘,大小姐总还会听她说几句话。



“大小姐,老太爷和老太太还等着你去磕头呢,可不能在这里耽搁了,这些不知好歹的,总有机会收拾他们。”



李锦琴咬着嘴唇,一双凤眼中满是寒光。她自认是李家的长房长女,除了大哥李谨丞,李家谁也越不过她去。李谨言,那是什么东西!不过是死了爹的小兔崽子,只是在湖里泡了一回,不是没死吗?凭什么就要罚她和谨行跪祠堂?连娘求情了都没用!



老太太还说要抽她和谨行鞭子?就像娘说的,个老不死的,就是看爹不是她亲生的,总是找大房的不自在!



李锦琴一行人走出了假山,一个仆人看到了,唬得脸都白了,其他人见他不对劲,也往后一看,登时吓得手脚都僵硬了。



大小姐可不是个善茬,不是说她要跪三天祠堂吗?怎么现在就出来了?



李锦琴冷冷的扫过眼前几个人,眼神厉得像刀子。如果不是谨行在祠堂里晕过去了,他们恐怕还真要跪满三天,这些人,现在她还不能处置,等着,早晚有一天……



李锦琴哼一声,带着老嬷嬷和丫头走了。www.yawen8.com仆人们这才松了口气,互相看看,忙低头干活,再不敢碎嘴了。



李锦琴和李谨行第二天就从祠堂出来的事情,李谨言一早就知道了。三夫人一大早就来找二夫人说话,满脸的不忿:“要我说,就是老太爷偏心!是,谨行八岁,受不了祠堂里的凉气,晕倒接出来就算了,怎么连锦琴也出来了?看着吧,咱们这位大小姐,可不是个消停的,早晚还要出事。”



添喜正给二夫人擦药膏,听了三夫人这话,接嘴道:“三夫人说得对!我们夫人和少爷就是太好性了,给人欺负。”



“瞧瞧,连个丫头都知道。老太爷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大房,也不知道李庆昌给老太爷吃了什么迷药!”



“迷药?”二夫人举着小镜子看了看,示意添喜可以了,冷笑一声:“有个李谨丞,咱们就得靠边站,我家的谨言,你家的谨铭,捏在一起,都比不上一个李谨丞。在老太爷心里,他那大孙子,是文曲星下凡,天生就不一般呐。闹着要去读军校,老太爷不是都允了?换成谨言和谨铭看看?不说打断腿,训斥一顿,可跑不了。”



三夫人被二夫人的话逗笑了,“你这嘴也是不饶人的,可别人怎么都说你比我好性?”



二夫人放下镜子,叹了口气,“谨言他爹在时,我比你还会说。庆隆常年在外做生意,为李家奔走,大房整天想揪庆隆的错处,我又是好强的性子,整天和咱们那个好大嫂打机锋,结果把谨言养成了之前的性子,你不知道我多后悔。后来庆隆走了,李庆昌又不办人事,谨言被害得躺在床上,我当时就想着,如果谨言真的熬不过去,我当真就抬着他,拿根绳子吊死在西屋!”



三夫人忙呸了一声,劝道:“嫂子,谨言现在不是好了吗?什么死啊死的,可不能再提了。”



“是啊,”二夫人拉着三夫人的手,拍了拍:“多亏你帮我们母子俩说句公道话,这家里,也就你和老太太还是个明白人了。”



“要我说,我那侄子才是明白人。”三夫人笑道:“到底是二哥的儿子!几句就把咱们那好大哥好大嫂堵得脸发白。还有,拿着少帅给的枪指着李庆昌的脑袋放狠话,丫头回来说给我听,我还不相信呢……”



三夫人正说得热闹,门上挂的棉布帘子被掀开了,一身青色长衫的李谨言走了进来,笑着道:“娘,伤好点了没?三婶,你来了?”



“哎。”三夫人答应了一声,看到李谨言手里的单子,问道:“这是什么?”



李谨言摸摸鼻子,走过来,将手里的单子往二夫人和三夫人的面前一递,“我的嫁妆单子。”



“嫁妆单子?”三夫人没憋住,乐了,“我以为你是故意气人,还真正儿八经的写下来了?快给婶子看看。”



三夫人向来是这样的性子,也不顾及二夫人就在一旁,抢过李谨言手里的单子就翻开,好在二夫人也不忌讳这些,拉着李谨言在床边坐下,“这两天睡得好不好?没再受凉吧?我柜子里还有条貂皮褥子,等着叫枝儿给你拿回去铺上。”



“没,娘你自己留着吧,我身体好着呢。”



“听话,要是不听话,娘就叫枝儿再给你熬苦药。”



李谨言到底被二夫人抓住了软肋,只能乖乖叫丫头去把枝儿叫来,把二夫人说的貂皮褥子给抱回去。



二夫人看完了嫁妆单子,啧啧两声:“侄子,你可真敢要啊。”



李谨言挑起了一边的眉毛:“我也没多要,当时老太爷也是同意的了。”



三夫人直接将手里的单子递给二夫人:“嫂子,你看看吧,我敢打包票,咱们大哥大嫂看见了,非得吐口血不可。”



二夫人看过了李谨言列的单子,也有点懵,“言儿,你这是不是,多了点?”



“不多。”李谨言笑眯眯的指着单子上列出的店铺和田产说道:“染坊和布庄是之前说好的,还有两个银楼,一个茶庄,一个典当行,多加的一座银楼和一个典当行是老太太的嫁妆,谁也说不出什么。五百亩田增加到七百亩,也没让李家伤筋动骨,毕竟,楼家给我的见面礼不一般,咱们李家也不能小气不是?”



李谨言笑呵呵的说着,二夫人拍了李谨言的脑袋一下:“促狭!”却也没再说李谨言要得多。她是对李老太爷和李家大房彻底心凉了,儿子这么做,也是为了她出气,不管今后的日子怎么样,能割掉老太爷和李庆昌一块肉,让他们疼上几天,二夫人也是乐意的。



让他们孤儿寡母的日子不好过,逼着她儿子去嫁给一个男人,那谁都别想好过!



三夫人见二夫人的态度,就知道二房这对母子已经达成了共识。虽说李庆云不管事,三夫人对李家有多少家底还是知道的,她的兄弟能和宋大帅做了连襟,如今又升了旅长,除了自身的才干,银子也是没少花的。如今二房借着楼家,把李家的家底挖去了一大块,不管她和二夫人的关系如何,三夫人心下到底是有些不痛快。



李谨言把这些带走了,剩下的家产,大房肯定是要占大头的,三房分的,估计三分之一都不到。庆云又是个大手大脚的性子……可李谨言要家产要得名正言顺,归根结底,二房是被大房给坑了,李谨言进了大帅府,李庆隆就相当于绝后了,哪怕老太爷再不愿意,有老太太在中间,到最后也不得不松口。



三夫人心思转了几圈,又想着,她好歹有兄弟撑腰,李家也不敢真的亏待三房。不值得为这些就坏了和二房的情谊。



想明白这些,三夫人到底把刚升起的不满和妒意压了下去,说道:“谨言,这事你不好自己去和长辈掰扯,就交给你娘和你三婶吧,放心,只要这单子里列出来的,准一样不少的给你要来!”



刚刚三夫人的脸色变化,并没躲过二夫人和李谨言的眼睛,二夫人有些担心,好在三夫人自己想开了。李谨言却觉得没什么,人都是有私心的。李家还没分家,他要得多了,其他两房自然就分得少了。可他还真没把这些铺子田产看在眼里。他最想要的,其实是李家的染坊,其余都是顺带打掩护的。老太太给的银楼和典当行则是意外之喜。他不是不懂感恩的人,他事先已经想好了,一旦他想的事情成了,就分给三房一成股份,至于三叔李庆云,李谨言也有安排,别看李庆云光懂得吃喝玩乐,可真能把这些都钻精了,也不是件容易事。



谁说吃喝玩乐就不能做生意了?娱乐业,可是相当赚钱的。



李谨言知道,别看李庆云一直没露面,可如果没有他默许,就算三夫人再泼辣,也不敢和老太爷呛声。如是李庆云真是个纨绔,万事撒手不管,三夫人压根就不会帮他和二夫人说话,就算顾念着妯娌间的情分,话也不会说得这么爽利,就差没指着大房的鼻子骂了,要知道,李庆昌算计二房,可从来没敢真惹上三房。



李谨言眯了眯眼,他就要做给别人看,他得让人知道,谁对他李谨言好,对他娘好,他就能让谁荣华富贵,一步登天!谁要是对不起他们,早晚都得像孙猴子一样,被压在五行山下,别想翻身!



“三婶,你对我娘和我好,谨言都记着,您放心,将来,凡是谨言能做到的,绝对不会含糊。”



三夫人略显惊讶的看了李谨言一眼,又看看二夫人,李谨言是什么身份?未来的少帅夫人!能得他一句话,可比别人说上十句百句都值钱!



三夫人满脸笑容的说道:“成。三婶可记着了。到时找上门,侄子可别忘记今天的话。”



二夫人拉住了三夫人的手,“你放心,他要是敢,我就打断他的腿!”



“到时,我给嫂子递棍子!”



李谨言被二夫人和三夫人你一言我一语挤兑得后背发凉,这哪里是两位富家夫人,压根就是两女土匪啊。



李谨言苦着脸,说道:“娘,三婶,我病还没好利索呢,咱能先不提打折腿和棍子吗?”



二夫人和三夫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乐了。



李锦琴给老太爷和老太太磕过头之后,带着一肚子的怒气回了西屋。李谨行正被大夫人按着躺在床上,哪里还有之前在祠堂生病虚弱的样子?大老爷不在屋里,李锦琴当即就扑到了大夫人的怀里,泪珠扑簌簌的往下掉:“娘,你可要给我和谨行做主啊!李谨言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就关了我和谨行的祠堂?我去给老太爷和老太太磕头,老太太还数落我,那个老不死的……唔!”



大夫人见李锦琴越说越不像,忙捂住了她的嘴,朝着身旁的丫头使了个眼色,屋子里的丫头都退了出去,只剩下他们娘三。



李谨行也从床上蹦了起来,挥舞着拳头:“姐,别生气,等着我给你出气!揍死那小兔羔子!”



李锦琴扑哧一声乐了,大夫人无奈的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有些话是能随便说的吗?你骂二房那个短命鬼没什么,可别牵扯老太爷老太太,这些话传出去,我可保不住你。”



李锦琴撇了撇嘴,大夫人又去按李谨行:“好歹说是生病才出来的,你安生在床上躺两天,娘让厨下给你做糖糕吃。”



李谨行滚在大夫人的怀里,“娘可得说话算话。“



“娘什么时候骗过你?”



李谨行老实了,李锦琴还是不乐意,咬着嘴唇:“娘,我和谨行这次的罪就白受了?”



大夫人摸了摸李锦琴的头,脸上的笑有些发冷:“娘不会让你白受了这场委屈,不过现在还不能处置了那小兔崽子,等着你爹坐稳了财政部长的位置,到时候,你……”



大夫人凑近了李锦琴的耳边,压低了声音,李锦琴听着听着,终于笑了,搂住了大夫人的胳膊:“娘,还是娘对我最好了。”



大夫人点着李锦琴的额头,“你啊。”
第8章 2019-08-22 12:2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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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帅,你媳妇送粮草来了

作者:君雨巍 作 者 推 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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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三手准备

  夏新锐和柳长锦想得倒是好,这事往后一拖,到了日子,夏倾语还敢真的不嫁?

  

  回到了西厢房,柳长锦提着夏新锐的耳朵又是打又是骂:“你这个没出息的,今天被老大那么压着头一顿骂,竟然不知道骂回去,平日里你不是挺威风的吗?”

  

  “松手,”也是被捏疼了,夏新锐愤怒甩了柳长锦一巴掌。

  

  被打呆的柳长锦头一遭遇到这样的事情,两眼一翻连连晕眩,接着便嚎啕大哭:“啊,你打我,我不活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夏新锐拧起了眉头,烦躁望着要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柳长锦,怒骂一句:“泼妇!”

  

  “我就是泼妇,夏新锐,当初你娶我的时候是怎么说的?现在骂我是泼妇,你对得起我吗?”柳长锦性格一直很泼辣,而耳根子软的夏新锐当初就是喜欢柳长锦这股泼辣劲,觉得对胃口。

  

  现在被柳长锦这样质问,夏新锐自然说不出口,甩甩衣袖,叹息道:“长锦,别闹了。”

  

  柳长锦吸吸鼻子,抹掉脸上的泪水,恶狠狠道:“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你又想做什么?”想了想,柳长锦还是问了一句。

  

  再怎么吵闹,再怎么心里面不舒坦,夏新锐也是她柳长锦的男人,哪里容得了别人说三道四:“要不我去信给兄长,让他在齐将军面前说道说道,给李大帅施压,总归不会让你丢了在李家军中的军职。”

  

  “也好,”夏新锐点点头,沉思一会,道,“大房的事总有得耗,就怕到最后他夏新明和我们来个鱼死网破,到时候才麻烦,我们还是要早做打算。”

  

  “如今在军中,我只是后备军的小队长,说起来也没有什么权势,”夏新锐忧心忡忡。

  

  李家军治军严格,后备军这一块因为李少帅还没有将手伸进来,暂时让他找了一个漏缺,一旦李少帅开始整顿这一块,李大帅一定不会反对,到时候被揪出来,李大帅可不会保着他而撅自己儿子的面子。

  

  “唉,李少帅?” 柳长锦突然眼中精光闪烁,欣喜道,“李大帅可就一个独子,他将来一定是要继承李家军的,如今还没娶亲呢。”

  

  夏新锐愣了一下,随即一拍大腿,心思便活络了起来,拉过柳长锦就是亲了一口:“你真是我的福心!”

  

  柳长锦被羞得脸红,素手锤了夏新锐一下,还是柔弱卧在他的腿上,夫妻二人腻歪在一起,说起了李家。

  

  李大帅是土匪出身,四房姨娘都是被他抢去的,只有他的正房夫人是他从一帮劫匪手中救下的,然后就成就了一段佳话——英雄救美人,美人慕英雄!

  

  李夫人可是正经八百的书香门第千金,父亲当时还是永钊皇朝的宰辅,也是在他唯一的女儿嫁给李大帅后才辞官归隐,回到了老家石明城做了石明书院的院长。

  

  李大帅的四房姨娘肚皮子倒是争气,和李大帅在一起没多久都有了孩子,可生下的都是闺女。而李夫人嫁给李大帅比较晚,肚子又一直没个动静,也幸得李大帅非常宠爱她,又非常尊敬她,加上她的身份背景,才没被四房姨娘给欺负了,直到李大帅三十出头,才得了嫡子李擎天。

  

  李擎天也是争气的主,小小年纪就能够领兵上山剿匪了,最出名的就是在他十三岁的时候连着三天断了黑燕山三个土匪窝。不过至今没几个人见过李擎天,只知道李少帅和他的父亲一样,是个小土匪,性子狠辣,一个不如意就削掉人家脑袋。

  

  而李擎天算来已经二十又二,却没有娶亲,这件事一直在景屏被传的神神秘秘。有说是赵崎压着不允许李擎天娶亲,也有说李擎天命犯孤星,克妻克子,谁嫁给他就死谁。

  

  “倒是跟我们家三姑娘一样呢,”柳长锦嗤笑一声。

  

  “都是传言,你不要跟后面乱嚼舌根子,”夏新锐厉声警告,怕她一个不注意就得罪李家,“从李家军那边传来,在李少帅十八岁的时候李夫人就给他说了一门亲事,门当户对,对方是李夫人手帕之交的千金,只是那姑娘落了水,命薄,生了一场大病就死了,李少帅才被传出了克妻的名声。”

  

  说道这,夏新锐轻叹口气,搂着柳长锦的细腰,感叹说:“李少帅也是个情长的,见过那姑娘一面后就认定了人家,那姑娘死了他也不愿意再说亲。”

  

  “长情好啊,” 柳长锦满意笑了,只要人没问题,家世又好,其它的都不重要,对夏新锐道,“我们家四姑娘眼看着就要十六岁了,我一直压着不说亲,还不是那些人都配不上我家四姑娘。”

  

  夏新锐明白的点点头:“这事我亲自去找李大帅说说。”

  

  柳长锦却不放心,她可不想放过这次好机会:“我去信给晨宇,让他跟曹家小姐说说,看能不能求一道赐婚的旨意。”

  

  这李擎天再怎么对一个死人情长,总归要娶妻的,有了赐婚的旨意,就不再怕他李擎天不愿意,往后只要她家的城儿日日陪在他身边,就不怕李擎天不对她闺女好。

  

  夏新锐也没有阻拦,他心里面还有另外的想法。

  

  城儿这门婚事是好,但也不能就这么让大房那边好过,他必须要促成三姑娘这门婚事。想了想,夏新锐决定铤而走险,送点好处,让袁喜出面,就不怕夏新明敢得罪李家军。

  

  如此三方面的准备,就不用担心在李家军中不能爬上位。

  

  然而夏倾城却对父母这个安排不满意极了,直说是噩耗——嫁给李少帅,对她夏倾城来说就是晴天炸雷!

  

  “娘,你们怎么……怎么能有这种想法?”被夏倾语欺负,不仅没得到父母的半分的安慰,还要接受这样的婚事,夏倾城顿时发起脾气来,“我不同意,绝对不会同意,我不会嫁给一个土匪!”

  

  在夏倾城的心中,她是绝代佳人,只有才子才能配得上她的才情和花容月貌,一个小土匪怎么能令她情愿下嫁?不是在侮辱她的高贵身份吗!

  

  “反正我不嫁,这事没得商量,”夏倾城摔门而去。

  

  柳长锦被气得脸色发白,跺着脚指着夏倾城的背影直骂不孝,夏新锐也被气得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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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2013-05-07
李谨言的嫁妆单子,在李家又掀起了一场波澜。www.yawen8.com



李大老爷和大夫人心里暗骂:这小兔崽子也未免太贪心了!



染坊和布庄给了也就给了,银楼茶庄也说得过去,老太太赵氏手底下的那家典当行,更是抱金蛋的母鸡!这些尚且不足,又将五百亩田加到了七百亩!这简直就是在挖李大老爷和大夫人的肉!



任由李大老爷和大夫人百般纠缠,甚至连威胁的话都说出来了,二夫人就是咬死不松口。李老太爷有心说两句,老太太就在一旁敲边鼓,三夫人更是明火执仗的站在了二夫人一边。一时间,李老太爷和老太太居住的正房里,几乎是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仆人丫头们都私下里议论,这整个一三英战吕布,热闹着呢!



李谨言是个“听话”的,二夫人和三夫人让他不要插手这件事,他就当真不管,整天要么呆在书房里,要么就披上斗篷在李府的花园里走上几步,锻炼一下身体。李三少之前就疏于调养,寒冬腊月的又被推进了冰窟窿,多亏刘大夫医术高超,才没落下病根。李谨言走了一段路,就不得不停下来歇歇,暗地里恼火,这身体也未免太弱了,不说别的,万一将来遇到什么事,跑路都成问题。



现在可是民国,虽说南北已经议和,可耐不住下边大大小小的军阀们各抱私心,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你方唱罢我登场,虽说还没发生通电满天飞的奇景,到底不太平。



楼大帅坐镇的北六省还是好的,一旦出了北六省,不说别的地方,中原四省不久前就打了一仗,经过司马大总统调停几方才罢手。和南边交界的江浙一带也不太平,自古以来的鱼米之乡,更是清廷最早通商的几个口岸所在地,其繁华自然不是稍显落后的北方能比的。



楼大帅的把兄弟,司马大总统早就对这些地盘觊觎已久,他和南方空有个虚名的郑大总统不一样,手底下实打实的握着一支兵强马壮的军队。他发话,北方这些大小官员和军阀还是不敢不听的,如果没有他的指使,山东的韩大帅也不敢朝手握南六省的宋大帅放狠话,韩庵山以一省之地,挑战手握六省的宋舟,有人说韩庵山是想钱想疯了,北方政府里的人却知道,这是司马大总统想对南方动手了。



至于和平协议,在这些无时无刻不盯着南方膏腴之地的北方军阀眼里,和张废纸没什么区别。



李谨言这段时间最大的兴趣就是读报纸,他想要尽快了解这个世代,了解自己所处的地方,明确自己接下来该走的每一步路,他已经有了计划,但是计划能否成功,每一个细节,都不能马虎。



除了这些,李谨言还发现一件事,今年是民国三年,却是1911年!不知道是哪只蝴蝶扇动了翅膀,宣统皇帝直接给扇没了。光绪和慈禧死后不久,没等清廷将小皇帝扶上位,历史上本该失败的安庆革命,由于得到了新军和有识之士的响应,却阴差阳错的成功了。只不过,领导革命的人不是徐锡麟,而是现在的南方大总统郑怀恩。



于是,历史上的武昌起义没有了,辛亥革命也没了,代替而来的,是由郑大总统领导的安庆起义和戊申革命。



革命之后,国内的形势倒是和历史上辛亥革命之后的发展没太大区别,一样的权臣上位,军阀割据,南北对峙。外国势力趁机介入,偌大个国家,几近四分五裂。北方的司马大总统看清楚了南方政府的懦弱无能,当即揭竿而起,割据自立,借着手中的军队,打下了现在这片江山。



这位大总统貌似十分厌恶日本人,和英法也不怎么对付,倒是和德美走得很近。『雅*文*言*情*首*发』这让李谨言一度认为这位司马大总统也是个穿的,可没有当面见过这位大总统,李谨言也不敢断言。



李谨言觉得,不管司马君是个穿越党还是比较有个性的土著,这样一个枭雄样的人物,如果真能统一了国家,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从怀里掏出怀表看了眼时间,该回去了,否则枝儿该念叨了。



刚转身,就见到大房的李锦琴正站在抄手回廊边看着自己,脸上似笑非笑,说不出的古怪。



李谨言对这姑娘的观感并不好。能撺掇着亲兄弟把堂兄弟推进冰窟窿里,这姑娘的心该有多狠?



不耐烦应付她,李谨言转身就要走,却被李锦琴从身后叫住了:“三弟。”



李谨言听到这声招呼,脚下一滑,险些跌倒在地。脸上惊愕的神色藏也藏不住,当他不知道这姑娘私下里都叫自己小兔崽子吗?这么客气的叫自己一声三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李谨言直觉这件事不对,三十六计,走为上。就当没听见她在身后又叫了两声,李谨言直接一溜烟的跑回了东屋。



枝儿正拿着鸡毛掸子扫着屋檐,见李谨言掀开帘子,脸色发红的靠在门框上喘气,吓了一跳:“少爷,你这是怎么了?”



“快别提了。”李谨言摆摆手,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几口灌下去,总算觉得好点了。今天这事太奇怪了,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想起李锦琴之前的种种作为,李三少不免恶毒的想着,李大老爷和大夫人把姑娘教成了这样,将来会去祸害谁家?



枝儿刚想说话,门外就传来了争吵的声音和小丫头的哭声。枝儿皱了皱眉毛,掀开帘子,就见大小姐李锦琴叫着:“给我教训她!不长眼睛的东西,还真以为飞上高枝了!有了依仗,就敢不把本小姐放在眼里了?!”



枝儿皱了皱眉,上前把小丫头拉到了身后,小丫头的脸上一个通红的巴掌印,已经肿了。



“大小姐,三少爷病刚好,禁不得吵闹,您……”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这么和我说话?!”李锦琴抬手就给枝儿一巴掌。



枝儿捂着脸,眼圈发红,她是李谨言的大丫头,没道理被李锦琴张口就骂,抬手就打,李家没这规矩!



李锦琴见枝儿没有跪地求饶,干脆又举起了手,不想手腕却被抓住了,抬起头,李谨言正脸色阴沉的看着她。



看着李谨言仿佛黑得不见底的双眼,李锦琴突然感到有些害怕,却还硬撑着脖子:“李谨言,你给我放手!”



李谨言怒极反笑:“刚刚不还叫我三弟吗?怎么这就改口了?”



李锦琴抬起了另一只手,直接朝李谨言的脸上挥了下去,李谨言头向后一躲,李锦琴的巴掌便落空了,不甘心的咬着牙:“你这小兔……啊!”



话没说完,只觉得被李谨言握着的手腕,锥心刺骨的疼。李锦琴的眼圈瞬间红了,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李谨言依旧在笑,只是笑意未达眼底,李锦琴开始发抖,不知道是被吓得还是疼得。



跟着李锦琴的大丫头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道:“三少爷,你放开大小姐。”



大房的人这两年骄横惯了,伺候李锦琴的丫头婆子,以往更是对李锦琴找三少爷的麻烦司空见惯。可今天的三少爷很不一样,仿佛变了个人似的。直觉的,不能惹。



李谨言转头看了她一眼,又看看被枝儿抱在怀里,还有些抽噎的小丫头,小丫头和枝儿脸上的巴掌印让李谨言觉得刺眼:“刚刚,是谁动手打了她?”



丫头被李谨言这么一问,明显的身体一僵,李谨言挑起了一边的眉毛:“是你?”他对这个丫头有印象,枝儿告诉过他,当时李谨言被推进冰窟窿,就是这个丫头带着几个人拦着,不许过去救人,直到二夫人赶来,才不得不退开。



丫头不敢说话,只觉得背后有一股凉气往上蹿。李谨言一把丢开李锦琴的手,直接一脚踹在了丫头的身上,只听得砰一声,丫头被李谨言踹飞了出去,倒在地上,半晌站不起来。



李锦琴连同她身边的人都被吓住了,就连三房的丫头也被吓了一跳,三少爷,怎么说动手就动手了?



李谨言却不管那么多,转头看向脸色苍白的李锦琴,说道:“怎么样,好玩吗?”



李锦琴望着李谨言,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这还是那个性子木头一样的李谨言吗?



李谨言脸上的笑很温和,却让她感到害怕,异常的害怕,就像是大哥李谨丞发怒时一样,不,比那更……李锦琴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过去的事情我不想追究。”李谨言走到李锦琴面前站定,一字一句的说道:“但是,不要再有下一次,否则,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懂吗?”



李锦琴的脸几乎白得透明了。



李锦琴来找李谨言的麻烦,却反被教训一顿,身旁的丫头都险些被三少爷一脚踹死的事情,当天就传遍了李府。李锦琴在大夫人的怀里哭得嗓子都哑了,叫嚷着让大夫人给她出气,大夫人之前刚被二夫人和三夫人联手挤兑过,正满肚子火没处发,这下更是旧恨添上新仇,恨不能马上就去撕碎了二房那两个短命鬼,却被李大老爷拦住了。



“你想做什么?不许去!”



“老爷?”



大夫人不可置信的看着李大老爷:“咱们家锦琴都被欺负成这样了,难道就这么放过那小兔崽子!”



“总之,现在不许去!”



李庆昌拦住了大夫人,又对李锦琴说道:“从明天开始,锦琴就呆在西屋,不许再去找二房的麻烦。听清楚了吗?”



李锦琴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害怕的就是自己的大哥和父亲,就算李大老爷变相禁了她的足,李锦琴也不敢再出声了,只是在心里又给李谨言记上一笔。



大夫人见女儿受了委屈,大老爷还不允许追究,忍不住也掉下了眼泪,“老爷,这是怎么说的?本就是锦琴受了委屈。”



李庆昌瞪了大夫人一眼,“你以为那小兔崽子现在和以前一样,任你揉捏吗?你忘记楼少帅之前给了他什么?!”



“老爷是说?”



“我这两天听到消息,楼夫人已经和楼大帅商量着准备聘礼,也找人测算日子了,年底谨丞又要归家,这段时间,不能出任何差错!那小兔崽子,现在可比以往金贵。我算是看明白了,他以往的性子,那都是装的!分明就是个狼崽子!谨丞要想有个好前程,现在就不能太得罪他。”



“那,那嫁妆……”



“就按照二房提出来的准备!”



“可也未免太多了!”



“照我的话去做!”李大老爷猛的拍了一下桌子,桌上的茶杯都被震得跳了起来,倾倒,滚烫的茶水沿着桌沿滴落,可见他用了多大的力气,“不管二房提出什么要求,都答应!”



大夫人不情不愿的答应了,李锦琴也被李大老爷的疾言厉色吓得不敢出声。李庆昌满意了,起身说道:“我去秀华屋里。”



第二天,李大老爷是直接在姨太太的屋里用了早餐,起身去上班,大夫人的脸,一整天都是黑的。



大房态度的突然转变让二夫人和李谨言都有些奇怪,之前李锦琴还被李谨言给教训了,怎么大房没来找二房的麻烦,反倒在嫁妆的事情上松口了?



三夫人直接劝二夫人:“甭管他们葫芦里卖什么药,给了你,就尽管收着,东西到手才是实惠!”



二夫人听了,也觉得有道理。



李谨言仔细想想,也想不明白李庆昌到底是因为什么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干脆也不想了,等染坊和布庄的契纸一到手,他的计划,就可以着手实施了。



所谓乱世,什么最赚钱?军火,粮食,药品!



不说现在国内军阀混战,三年后萨拉热窝的枪声一响,欧洲立刻就要开锅,不趁机狠狠捞一笔,他就白穿这一回!



军火和粮食他是沾不到的,只有药品!虽然青霉素阿司匹林这类“高端”药物他不知道,可磺胺,百浪多息,李三少却是门清。



捏着手里的染坊契纸,李三少的眼睛都冒出了金光。



不过,就算他知道磺胺怎么提炼,这生意光靠他自己也是做不成的。幸好,他大伯给他定了这么一门亲事……



拉开抽屉,看着放在抽屉里的勃朗宁自动手枪,李谨言笑了。



正在军营中示范跨越障碍的楼少帅,突然脚下一滑,从器械上摔了下来。看着四仰八叉,面朝大地摔得结实的少帅,训练场上一片寂静无声。
第9章 2019-08-22 12:24: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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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帅,你媳妇送粮草来了

作者:君雨巍 作 者 推 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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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三房心思

  南院那边不欢而散,可谓大房和二房已经离了心,已经开始交恶,三房这边也有了动静。

  

  三夫人花蕊如虽然是一个小户的商人之女,不过嫁给夏新男后,夫妻二人相互扶持,倒也过得辛福美满,听说了夏倾语要被嫁给一个偷鸡摸狗的人为妾,心疼的掉出了眼泪。

  

  “她也是一个苦命的孩子,当年被传出那样的流言,还不是有人从中作梗?” 三夫人花蕊如看着夏三老爷夏新男直叹息,抹掉眼角的泪水,道,“三姑娘一向温和善良,又没有母亲在旁照顾,大伯为了家庭和睦退居一角,如今反倒被欺辱,也不知道哪天就轮到了我们三房。”

  

  花蕊如有两个孩子,二少爷夏尘渊因为身体不好,至今也没有说到一门好亲事,而她的小女儿,夏家的五小姐夏轻言已经十三岁,也到了说亲的年纪。

  

  “若是三姑娘被说与人为妾,以后我们的轻言也别想找户好人家,当家作主了,”花蕊如忧心又愤怒。

  

  夏新男听着也是拧起了眉头,他背着双手在堂屋里来回渡步,最后似乎下定了决心:“在夏家我们说不上话,二房那边我们更讨不到好,但我们不能为了二房的利益牺牲掉我们孩子的将来。”

  

  “大房那里我不方便过去,你去看看,给三姑娘长长心,”夏新男说着就叹口气离开了堂屋。

  

  花蕊如又是摇头叹息好一会儿,三姑娘那性子就和大伯一样不争不抢,软绵绵的任人欺辱,现在还指不定哭成什么样,也是一个可怜见的!

  

  从北院到东厢院,穿过了后院的花园,瞧了眼正在盛开的梅花,花蕊如又是不由叹息一声,便脚步匆匆赶到了东厢院。

  

  这边夏倾语正在陪着夏新明说话,花蕊如到了,夏新明只好回避在内室,夏倾语出门接待花蕊如。

  

  虽然景屏民风开放,女子抛头露面也没什么,何况如今世道混乱,能够活着就是本钱,谁还在意那么多?但夏家不同,有着小百年的底蕴,虽然不是书香门第,规矩却多了一筹,大概是觉得这么做就能够真的堪比高门权贵了。

  

  在夏家,三夫人反倒要给夏三小姐行半礼。

  

  夏倾语还礼后,请花蕊如坐下,让夭夭奉茶。

  

  “三婶前来可是有事?”见花蕊如瞅着自己不说话,夏倾语先开了口。

  

  “三姑娘瞧着比之前精神多了,” 花蕊如回过神,记忆中始终垂着头不爱说话的夏倾语转眼间跟变了个人似得,不仅举止有礼,处事落落大方,连那瘦弱的身子都变得高雅贵气了,还真是令花蕊如大吃一惊,久久无法言语。

  

  夏倾语垂下眼帘,轻声低语:“大概是小语又长了一岁,糊糊涂涂的脑子终归该清晰了一些,又或者被冰水一激,心窍变得通透了。”

  

  花蕊如掩嘴一笑:“今个儿你倒是变得伶牙俐齿了。”

  

  “让三婶见笑,”夏倾语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这样也好,在夏家这样的地方,性子软弱总归是自己吃亏,”花蕊如叹口气,望着夏倾语的目光渐渐地温暖起来,怜惜道,“你母亲走得早,你一个姑娘家生活上总有诸多不便,平日里我也照顾不到你,只是今日,该和你说的话还是要说清楚,否则指不定让你往后半生痛苦。”

  

  见夏倾语沉默点头,做出聆听受训之态,花蕊如满意道:“二房这次做得不地道,说句不好听的话,你那位二叔是在卖了你换取他的利益地位。有些事当忍耐便忍耐过去,但这事不论如何,你也不能答应下来,这是你的一生,旁人不该拿来做买卖谋权势。”

  

  夏倾语望着说话音调渐渐提高的花蕊如,点点头:“三婶说得我都明白,即使我今生命运坎坷,也没有主动嫁人为妾一说。”

  

  不论如今,前世的夏倾语就从没有想过有一日成为男子的妾室,就连共侍一夫都没有想过,一是她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二是她的本性……你不要我我便休,感情上,绝对容不得半点的瑕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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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2013-05-07
这几天,楼大帅的脾气一直不太好,大帅府里的下人走路都踮着脚,生怕被大帅的怒火波及,小命不保。『雅*文*言*情*首*发』



楼夫人拿着拟定好的聘礼单子,刚走上楼梯,就见楼大帅麾下的几个师长6续从书房里走出来,脸色都不太好。



“夫人。”



这些人自前清起就跟着楼大帅转战南北,资历最浅的,也在大帅的麾下干了五年。楼夫人每次见到他们都客客气气的。



比起南方政府,北方政府算好的,可也不是铁板一块。



这两年北方政府里总是有人在大总统耳边进谗言,说楼大帅拥兵自重,有异心。司马大总统听得多了,也开始起疑。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仍和以往没什么区别,可实际上怎么样?年年军费拖欠,好不容易发下来,还要打个折扣。



现在的世道不太平,楼大帅一边要防着自己人,一边又要防着北边的老毛子,手底下的兵要吃粮拿饷,不能空着肚子打仗,没办法,楼大帅也只能自己出钱填窟窿。



幸好司马大总统到底多少还有些顾忌,默许楼大帅截留一部分北六省的税收,楼大帅这才一直隐忍不发。要是真闹起来,北方非乱了不可,平白让南方那群人钻了空子。



楼夫人目送几个军官离开,敲了敲门,门里传来楼大帅的声音,才推门走了进去。



“大帅。”



“夫人,是你啊。”



楼大帅坐在紫檀木的靠背椅上,室内一片狼藉,茶盏碎了一地,文件也七零八落的,桌子都被掀翻了,可见刚刚屋里这群人没一个好脾气。楼夫人上前捡起一份被撕成了两半的文件,对着拼起来,扫了两眼,顿时气得柳眉倒竖。



“荒唐!大总统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能任由手底下的人这么胡闹!”



楼大帅两只蒲扇般的大手搓了搓脸,满脸的疲惫,“我也越来越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了,说什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就算那群蒙古鞑子不是好东西,可地盘就这么给了老毛子,换回三瓜两枣的有屁用!”



楼夫人皱了皱眉,叫伺候的丫头来把地上的碎瓷片扫干净,自己收拾了楼大帅扫到地上的文件,等到房门关上,才走到楼大帅身边,“大帅,这事已经定了?”



“定了,没看文件都发下来了?盖着总统的大印呢!”楼大帅敞着军装,满脸的煞气:“这帮老毛子不是个东西!庚子年八国联系进北京,他们就趁机派了十几万的军队,想要占了北方这片地盘,早几十年就开始修的那条铁路,安的什么心,谁不清楚?为了东北这块地界,咱们死了多少兄弟?结果我那个好大哥,却……是,南方是好,他想着抽-出手来先把江浙那片弄到手,可他这么做,就不怕寒了兄弟们的心吗?!”



楼大帅说不下去了,楼夫人也是咬紧了嘴唇,她不是万事不知的深宅妇人,外**立,说得好听,实际上不还是让老毛子给占去了?



司马大总统怎么就答应了?哪怕打不赢,也不能就这么软了腰子!她一个女人都知道的道理,怎么政府里的人就不清楚?要是南方那群人拿着这件事做文章,北方政府还不得威严扫地?



“南方?南方那群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楼大帅哼了一声,摸了摸头顶:“郑大炮和他手底下那个新任的财政部长,暗地里和日本人签了条约,许给了日本人不少的好处,才借来了一笔款子。『雅*文*言*情*首*发』可谁不清楚,这就是寅吃卯粮的事,钱砸下去,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就郑大炮那个瘪犊子,还在那傻乐呢!”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楼夫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劝楼大帅,干脆把之前准备的聘礼单子拿了出来,反正她来找大帅,也是为了这事。大总统办事让人憋屈,可他们也不能不过日子。



“大帅,我请人算过,这个月二十六,下个月初八都是下聘的好日子。”



楼大帅拿过楼夫人列的单子扫了两眼,干脆拍板道:“那就二十六送聘礼,初八把人抬回来。”



楼夫人惊愕的瞪大了眼睛,“这是不是太急了点?”虽说民国了,可像他们这样的人家,还是要讲究个三媒六聘,三书六礼的,怎么能这么简单的就把人给抬进门?



楼大帅却道:“这几天尽是些鸟事,难得有件喜事,也让大家乐呵乐呵。”说着,拉开抽屉,取出了一支勃朗宁手枪,“咱那儿子不是把配枪给了媳妇吗?我这当公公的也不能小气,这也加到聘礼里,刚好凑一对。”



说到一对,楼夫人就想起当初楼大帅送给她的那把匕首,成亲后才知道,那是一对鸳鸯匕,楼大帅送给她的那把略小,楼大帅还贴身带着一把大些的。



“老不修!”



楼夫人啐了楼大帅一口,前几年,楼大帅为了儿子,左一房又一房的抬进门,这两年,楼大帅年纪大了,闹心事也多,这些心也就淡了,夫妻俩的感情,反倒是更加好起来。



“没听说哪家聘礼是送枪的。”楼夫人嗔道:“不是胡闹吗?”



“这有什么?”楼大帅想起儿子总算是要娶媳妇了,哪怕是个男的,他也少了块心病,“要我说,还费那事干什么,让咱儿子把他那个团带上,直接去李家把人接回来不就成了?”



楼夫人当真是有些怒了,“大帅,你当逍儿是什么人?占山为王的土匪吗?!”



楼大帅嘿嘿一乐,“他老子当年就差点去占山为王了,这小王八蛋要真能抢个压寨夫人过来,也算是子承父业。”



楼夫人被楼大帅的无赖弄得没辙了,一拳捶下去,却被楼大帅搂住了腰,撑不住,也乐了。



李谨言尚且不知道自己险些被楼少帅当成个压寨夫人给抢了。他这两天正忙着见染坊和布庄的掌柜,银楼,茶庄和典当行都要靠后。李府里那些碎嘴的,私底下都在议论,三少爷这是丢了西瓜捡芝麻,布庄可一年年都在赔钱,染坊也好不到哪里去,老太太给的典当行和银楼才是抱金蛋的母鸡,三少爷怎么偏偏去和那些赔钱的行当较劲?



李老太爷这次倒是对李谨言刮目相看。做人不能忘本,李家以贩生丝起家,布庄是李家的根本,虽说开埠后受到洋布的冲击,生意越来越不好,庆隆经营的几年好歹有些起色,可交到庆昌手里后,却是一蹶不振。如果谨言真能将布庄和染坊重新经营起来,老太爷也是高兴的。



李老太爷偏心,毋庸置疑,可他自认偏心也是为了李家。老太太见老太爷这几天的样子,只是冷笑一声,吩咐身边的大丫头,将几本有些泛黄的册子找出来,送去了二房。



李谨言收到册子,翻开,发现上面记载了布庄和染坊这几年每一笔明细的收支,比掌柜送上来的账册还齐全,就连这些掌柜的籍贯,在李家做事多少年,家里还有几口人,是不是在李家做事,都记载得清清楚楚。



李谨言有些骇然,老太太该不是搞情报工作的吧?李老太爷知不知道老太太手里有这份东西?



不过,老太太送来的这份东西,的确帮了李谨言大忙。



用了几天时间,李谨言将布庄和染坊掌柜送来的账册和老太太给他的册子一一对照,发现布庄实际上并不如他想的那样赔钱。土布的确比洋布贵上一些,可李家几十年上百年经营下来的老字号,也有固定的客源,再加上李家爱国商人的名号,生意还是有得做的。李家的二老爷李庆隆没死前,已经想办法减低土布的成本,布庄难得有了盈余,却治标不治本。李庆隆死后,等到李庆昌一接手,布庄的生意立刻急转直下,月月赔钱。李家手底下的生意,还是用着祖辈传下来的老一套,家长式的管理和经营,就算不赔钱,很难再有更大的发展。李谨言相信,这样下去,不出几年,连老本都得折进去。可他刚接手,也不好大刀阔斧的改动,要是现在就让一些人“被下岗”,准得出乱子。



合上账册,李谨言揉了揉太阳穴,这也是块烫手山芋,可他自己要来了,就得想办法经营下去,还要经营好,至少不能让人说李庆隆和他是老子英雄儿熊包。



茶杯里的茶已经凉了,喝在嘴里,涩涩的发苦。李谨言却精神一振,拿起笔,刷刷的写了起来。



枝儿端着特地吩咐厨下熬好的补汤走进来,就见李谨言在奋笔疾书。连忙示意身后的小丫头等在门外,自己放轻了脚步,走到桌边,放下托盘,将汤盅的盖子掀开,舀出了一碗汤。



李谨言抽抽鼻子,抬起头,裂开嘴,露出一个苦笑,“枝儿,能不能别再给我熬汤了?再补,我就要补出鼻血了。”



枝儿连忙呸了一声:“少爷,你胡说什么呢。汤是夫人吩咐厨下熬的,你要是再敢偷偷给倒了,我就去请夫人来。”



李谨言无奈了,只得放下笔,端起碗,一饮而尽。好在汤碗不大,补汤里的中药味道也不像之前那么浓。



枝儿不顾李谨言哀怨的眼神,又给他盛了一碗,探头看了一眼李谨言写在纸上的字,又看看放在桌上的钢笔,啧啧称奇:“少爷,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寻了老爷这支笔出来?夫人之前还问呢,说你的字写得和以前不一样了。这就是洋人用的笔?这么个杆子,也能写出字来。”



李谨言正喝汤,听到枝儿的话,呛了一口,枝儿连忙给他拍了拍背,李谨言摆摆手,示意他没事。枝儿刚才也是随口一问,这一打岔,枝儿也就忘记了刚才的话。



李谨言手心里捏了一把冷汗,多亏他在书房里找到这支钢笔,字迹的事情勉强还可以蒙混过去,也亏得二夫人相信他。



枝儿见李谨言把汤都喝完了,满意的离开了书房。李谨言摸摸有些涨的肚子,站起身走了几步,觉得不是那么涨了,才坐下,在纸上重新开始写起来。



第二天,所有染坊的掌柜都接到了一个有些古怪的命令,收集市面上所有的红色染料,尤其是国外传入的,都要想办法买到。



掌柜们开始还奇怪,后来一拍大腿,着啊,原来是这么回事!



“三少不是要和楼少帅成亲了吗?据说大帅府都在准备聘礼了。三少这时候找红色染料,莫非是为婚礼做准备,染些鲜亮的布料?”



虽然有些牵强,可也只有这样才说得通。于是,凡是北六省内的李家染坊和布庄,都开始行动起来。李家的布庄不卖洋布,却没说不用洋人的染料,关北城是北六省最繁华的商业城市之一,城里有不少洋行,李家放出了消息,立刻就有不少洋行买办主动找上门来。李家的掌柜们到底是做生意的老手,李谨言只让他们找红色的染料,他们却不只盯着一种,也是为了避免这些洋行买办故意提价。阴差阳错的,这种行为却帮李谨言打了掩护,直到磺胺问世,外人还不清楚,这种药竟然是一种红色的染料合成的。
第10章 2019-08-22 12:25: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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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三房心思

  南院那边不欢而散,可谓大房和二房已经离了心,已经开始交恶,三房这边也有了动静。

  

  三夫人花蕊如虽然是一个小户的商人之女,不过嫁给夏新男后,夫妻二人相互扶持,倒也过得辛福美满,听说了夏倾语要被嫁给一个偷鸡摸狗的人为妾,心疼的掉出了眼泪。

  

  “她也是一个苦命的孩子,当年被传出那样的流言,还不是有人从中作梗?” 三夫人花蕊如看着夏三老爷夏新男直叹息,抹掉眼角的泪水,道,“三姑娘一向温和善良,又没有母亲在旁照顾,大伯为了家庭和睦退居一角,如今反倒被欺辱,也不知道哪天就轮到了我们三房。”

  

  花蕊如有两个孩子,二少爷夏尘渊因为身体不好,至今也没有说到一门好亲事,而她的小女儿,夏家的五小姐夏轻言已经十三岁,也到了说亲的年纪。

  

  “若是三姑娘被说与人为妾,以后我们的轻言也别想找户好人家,当家作主了,”花蕊如忧心又愤怒。

  

  夏新男听着也是拧起了眉头,他背着双手在堂屋里来回渡步,最后似乎下定了决心:“在夏家我们说不上话,二房那边我们更讨不到好,但我们不能为了二房的利益牺牲掉我们孩子的将来。”

  

  “大房那里我不方便过去,你去看看,给三姑娘长长心,”夏新男说着就叹口气离开了堂屋。

  

  花蕊如又是摇头叹息好一会儿,三姑娘那性子就和大伯一样不争不抢,软绵绵的任人欺辱,现在还指不定哭成什么样,也是一个可怜见的!

  

  从北院到东厢院,穿过了后院的花园,瞧了眼正在盛开的梅花,花蕊如又是不由叹息一声,便脚步匆匆赶到了东厢院。

  

  这边夏倾语正在陪着夏新明说话,花蕊如到了,夏新明只好回避在内室,夏倾语出门接待花蕊如。

  

  虽然景屏民风开放,女子抛头露面也没什么,何况如今世道混乱,能够活着就是本钱,谁还在意那么多?但夏家不同,有着小百年的底蕴,虽然不是书香门第,规矩却多了一筹,大概是觉得这么做就能够真的堪比高门权贵了。

  

  在夏家,三夫人反倒要给夏三小姐行半礼。

  

  夏倾语还礼后,请花蕊如坐下,让夭夭奉茶。

  

  “三婶前来可是有事?”见花蕊如瞅着自己不说话,夏倾语先开了口。

  

  “三姑娘瞧着比之前精神多了,” 花蕊如回过神,记忆中始终垂着头不爱说话的夏倾语转眼间跟变了个人似得,不仅举止有礼,处事落落大方,连那瘦弱的身子都变得高雅贵气了,还真是令花蕊如大吃一惊,久久无法言语。

  

  夏倾语垂下眼帘,轻声低语:“大概是小语又长了一岁,糊糊涂涂的脑子终归该清晰了一些,又或者被冰水一激,心窍变得通透了。”

  

  花蕊如掩嘴一笑:“今个儿你倒是变得伶牙俐齿了。”

  

  “让三婶见笑,”夏倾语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这样也好,在夏家这样的地方,性子软弱总归是自己吃亏,”花蕊如叹口气,望着夏倾语的目光渐渐地温暖起来,怜惜道,“你母亲走得早,你一个姑娘家生活上总有诸多不便,平日里我也照顾不到你,只是今日,该和你说的话还是要说清楚,否则指不定让你往后半生痛苦。”

  

  见夏倾语沉默点头,做出聆听受训之态,花蕊如满意道:“二房这次做得不地道,说句不好听的话,你那位二叔是在卖了你换取他的利益地位。有些事当忍耐便忍耐过去,但这事不论如何,你也不能答应下来,这是你的一生,旁人不该拿来做买卖谋权势。”

  

  夏倾语望着说话音调渐渐提高的花蕊如,点点头:“三婶说得我都明白,即使我今生命运坎坷,也没有主动嫁人为妾一说。”

  

  不论如今,前世的夏倾语就从没有想过有一日成为男子的妾室,就连共侍一夫都没有想过,一是她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二是她的本性……你不要我我便休,感情上,绝对容不得半点的瑕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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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2013-05-07
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李家染坊的库房里就堆满了李谨言指定的红色染料。www.yawen8.com染坊的掌柜亲自上门,告知了李谨言这个消息。



“三少,凡是北六省内的洋行,下边的人都跑遍了。”



掌柜的名叫李秉,祖上三代都在李家做事,李秉本人颇有些才干,李谨言的父亲当时正在为染坊和布庄的生意奔走,李秉就在那时入了李庆隆的眼,等到染坊和布庄的生意有了改善之后,就被提拔成了染坊的大掌柜。李秉和李府之前的大管家李成是堂兄弟,李家的人私底下都说,这兄弟俩一内一外,都是二老爷的心腹,当真是前途无量。



可天有不测风云,李庆隆被请去南方政府任职,不出一年就死了,李庆昌接管了李家的生意,大夫人管理李家内宅,李成被李东顶了,一气之下,离开了李家。李秉的位置,一时之间却找不到人来顶替,李庆昌也只好继续用着他。即便想真正把李家的生意掌控在自己手里,李庆昌也不敢轻易在这些大掌柜的身上开刀,否则,李老太爷第一个饶不了他。其他人就没李秉这么好的运气了,在李庆昌插手李家生意不到一年的时间内,凡是李庆隆提拔上来的,或者是和这些人沾亲带故的,都被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或辞退,或赶走,这也是造成李家染坊和布庄生意一蹶不振的重要原因。



李老太爷不是不知道这些事情,他明里暗里提点了几次,李庆昌表面上答应得挺好,背地里还是该怎么干,就怎么干。大夫人在李府内宅做起事来更是没什么忌讳,李锦琴和李谨行有了大夫人的撑腰,才敢把李谨言推进冰窟窿,还硬是让人拦着不许救。



后来,李庆昌又自作主张,和楼家结了亲,李家大房和二房的矛盾彻底摆在了台面上。



老太太赵氏冷眼看着这些,也不言语。等到楼家正式把下聘和迎娶的日子定下来之后,拿着楼家送来的帖子,冷笑一声,“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一旁的大丫头腊梅正给老太太捶腿,听到老太太的话,动作顿了一下,下意识的咬了一下嘴唇。老太太转过头,不出声的看着她,眼神像是淬了毒的针,腊梅的脸顿时变得煞白。



“腊梅,你伺候我几年了?五年还是六年?”



“奴婢,奴婢从十三岁起伺候老太太,已经……已经六年了。”



“哦。”老太太缓缓合上双眼,有些干枯的手搭在了宽大外套的衣摆上,“十九了,是个大姑娘了,难怪了。”



“老太太……我……”腊梅的话说不下去了。



“我前儿给了谨言几本册子,是你告诉了老大吧?当初写着谨言生辰八字的批命签纸,也是你从我屋里给偷出去的吧?”老太太睁开了双眼,倚在绣着花开富贵的靠枕上,语气平缓的问道:“你是想跟着大老爷?还是看上了大少爷?和我说说,我身边的丫头,进了大房,怎么说,也得是个姨娘。”



“老太太!”



腊梅吓得一咕噜从床沿上跌到了地上,爬起来双膝跪倒,不住的磕头,“老太太,奴婢错了,您绕了奴婢这一遭吧!”



老太太看着在地上磕头的腊梅,脸上的笑容愈发和蔼,“现在民国了,不兴说奴婢长奴婢短的,你既然和大房好,我就成全了你。”



腊梅听到老太太的话,彻底的软倒在了地上。



一直等在在门外的大丫头春梅带着两个婆子走了进来,婆子抓起了腊梅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春梅看着失魂落魄的腊梅,脸上扬起了笑容:“腊梅姐姐,妹妹在这里恭喜你了。”



老太太招手叫-春梅过去,春梅走过去坐到床沿边上,乖巧的给老太太捶腿,一边不忘说道:“老太太,您看,腊梅姐姐都欢喜得说不出话来了。”



老太太摆摆手,两个婆子立刻将腊梅拖了出去,不出半天,换了衣裳,戴上首饰,打扮一新的腊梅就被送到了大房,送去的人口口声声告诉大夫人,腊梅是老太太给大老爷做姨娘的。



等到人离开,大夫人的屋里又想起了瓷器碎裂的声音。大老爷的另一房姨太太苏秀华靠在门边,踩着门槛,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看着大夫人房里的热闹。等到红肿着半边脸的腊梅被从屋里带出来,还能隐约听到大夫人的骂声:“贱--人!不要脸的骚--货!”



苏秀华跟了李大老爷八年,明里暗里吃了大夫人不少的亏,可是知道这官家小姐出身的大夫人,私下里是个什么样子,看着低头走过去的腊梅,眼中闪过一抹怜悯,随即迅速隐去。www.yawen8.com嗤笑了一声,她自己都这样了,还有闲心去可怜别人?这丫头能不声不响的勾搭上大老爷,被老太太亲自派人送来,可见也是个有手段的,今后,这西屋可要热闹上不少了。



苏秀华呸的吐掉了瓜子皮,冷笑两声,帘子一甩,门一关,想起大夫人气得脸色铁青的样子,扑到床上,呵呵笑了起来。



半晌,脸上的笑容蓦地收起,纤巧白皙的手摸着自己的小腹,眼中闪过了一抹狠辣。



老太太和大房的斗法,丝毫影响不到李谨言。他现在恨不能背生双翼,立刻就飞去染坊。可他也知道,这事情急不得。历史上磺胺的发明人多马克远在德国,现在还是个孩子。自己空有满脑子的理论知识,可理论不代表实际,让他亲自动手把磺胺合成出来,根本想都不要想。



李谨言最初想要通过李秉等人招人,目标是专业对口的留学生。可现在的留学生,无论是政府公派还是自己远渡重洋学成归国的,都属于高精尖人才,大都被南北政府或者其下的军政府收拢去做事,学习化学医药的更是少之又少,别看李谨言,就是李家,人家也根本看不上。



学成文武艺,卖于帝王家。



这仍是时下大部分人脑子里根深蒂固的想法。就算是爱国的热血青年,想要发挥自身的才干,首先想到的,也是到政府和军队中做事,而不是和一个空有钱财,却没什么实权的商人合作。哪怕李家有着爱国商人的名号,也是一样。



清朝的洋务运动发展了几十年,甲午战争之后,以张骞为代表的民族资本家和爱国人士,也发出了通过实业和教育来富强国家的声音。可时至今日,偌大的国家,南北分裂,军阀横行,手握巨资的商人,反倒成了军阀眼中的肥羊。



李谨言知道光靠自己,走通这条路很难,他一开始就想到了楼家。可只凭几句话,红口白牙的,不说楼大帅,楼少帅都未必信他。要想和楼家合作,他就必须拿出让对方信服的东西。



李谨言沉思了半晌,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墨水瓶,藏青色的衣袖染上了墨渍。李谨言苦笑了一声,又要被枝儿念叨了,这丫头昨天还说,这墨水难洗,就算打两遍胰子也不管用。



胰子?!



倏地,李谨言眼中闪过了一抹亮光。



磺胺有难度,做几块香皂出来却难不倒他。仔细想想,国内的肥皂制造业才刚刚起步,就算在欧洲,制皂工艺也刚工业化不久,目前生产的大多是单一种类的肥皂,和后世五花八门的香皂,根本就不能比。



李谨言猛的拍了一下桌子,手工皂!当初他为了讨好女友,特地从网上查找了资料,原料不难找,制作过程也算得上简单,虽说花费的时间要长一些,比起磺胺,这至少是自己实打实能拿出来的东西。



没人会拒绝送上们的钱财吧?



楼家愿意和李家结亲,除了他的八字命格和楼少帅对得上,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为了李家的银子吧?自己主动把银子奉上,看到了实在的利益,加上自己的身份,想从楼家得到助力,应该不是太难的事。北六省,可是楼大帅的一言堂,到时,大兵扛着枪找上门,不会有人再敢随便甩脸子。



李谨言茅塞顿开,干嘛一开始就挑战高难度呢?从简单处入手,才是根本。



窗外又飘起了雪花,一支红梅却在冷风中傲然绽放。



距离楼家送聘的日子还有两天,二夫人也忙了起来,自从老太太房里的腊梅被送进了大房,李家西屋就开始热闹,一天照三遍的吵,有几次还动起了手,李大老爷被妻妾吵得头疼,又传出了秀华姨太太有了身孕的消息,没等李大老爷高兴两天,秀华姨太太就被大小姐李锦琴给推倒在了雪地里,孩子没保住,秀华姨太太醒来之后,闹着要上吊,李大老爷为了安慰她,狠狠训斥了李大小姐一顿,李锦琴不服气,顶撞了李大老爷几句,又叫嚷着自己根本没碰到姨太太,是她自己摔的,却赖到她的头上。



秀华姨太太直接给李锦琴跪下了,声泪俱下的说道:“大小姐,是我的错,可,可孩子是无辜的啊,他是你的弟弟啊……”



“呸!”李锦琴压根没意识到苏秀华在话里给她下了套:“谁知道那个下流种子是个什么东西,王八羔子的贱--种,和我有什么关系,少往自己的脸上贴金!”



李锦琴话一出口,李大老爷的脸色就变了,说秀华姨太太肚子里怀的是个贱--种,那他成什么了?!



大夫人想捂住李锦琴的嘴,奈何李大小姐骄横惯了,仍旧不依不饶的叫骂着,李谨行也上前凑热闹,一脚踢在了秀华姨太太的心口上。苏秀华眼中闪过一抹寒光,不闪不避,被踢了个正着,直接倒进了李大老爷的怀里,喷出了一口血来。



李大老爷气得脸色铁青,大喝:“反了,当真是反了,你这个孽子!”



就要挥手去打李谨行,大夫人一头撞在了大老爷的怀里,哭叫着:“你要打谨行,不如打死我!我们娘三也好作伴,等到谨丞回来,看看他爹多能耐,为了个姨太太,就打死了他娘和他弟妹!”



大夫人哭喊着,也顾不得颜面了,秀华姨太太已经被抬进了屋里,丫头急急忙忙又去请大夫。腊梅趁机在一旁挑拨,三言两语的,西屋里的这把火,烧得更旺了,直闹了一天,到了半夜也没消停。第二天,大老爷也没去上班,据说,是被大夫人抓花了脸,根本就出不了门了。



“嫂子,你可没看见,当时那个热闹啊,比得上旧日里请年酒,戏台上唱戏的了。”



三夫人一边帮二夫人整理着婚礼宴请的名帖,一边呵呵的笑着,二夫人想想当时的情景,也觉得可乐。



“要我说,这苏秀华当真是狠得下心,对自己都能下狠手。”



“这怎么说?”



二夫人奇怪的看了三夫人一眼,三夫人见屋子里没旁人,凑到二夫人的耳边,压低了声音:“我身边的一个丫头和她屋里的画眉说得上话,据说,苏秀华私底下找大夫看过了,这一胎怀着本就不稳,大夫说,十有八--九是保不住的。”



“啊?”



二夫人当真是吃惊了,“真的?”



“真的。”三夫人点点头。



二夫人看着手里大红的请帖,叹了口气,“谁也不容易。”



三夫人哼了一声,“看着吧,先是一个苏秀华,又来一个腊梅,够咱们那大嫂喝一壶的了。你说,老太太会不会事先就知道?否则,怎么会突然就把腊梅送过去了?”



“这是哪跟哪啊。”二夫人嗔了三夫人一眼,“这和老太太有什么关系,别胡说。”



“是,我胡说。”三夫人挑起了修得精细的眉毛,“就当是我在胡说。”



“你啊。”



妯娌俩正说着话,李谨言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笑着说道:“娘,三婶,在忙呢?”



“言儿来了,快过来。”



李谨言走到二夫人身边,扫了一眼桌子上大红烫金的喜帖,嘴角不着痕迹的抽了一下,随即将手里的木盒子放到了二夫人的面前,“娘,你看看。”



“给我的?”



“恩,您看看,喜欢不?”



二夫人已经掀开了木盒的盖子,没等她说话,三夫人却已经出声了,“这是香皂?”



“还是三婶有见识。”李谨言拿起一块,递给三夫人:“肥皂用多了伤手,市面上在卖的香皂也没有我做的这个好。”



“是吗?”三夫人用帕子垫着接了过来,凑到鼻子下边闻了闻:“还别说,这味道还真比你三叔弄回来的那些好。”



李谨言笑道:“这可是侄子我亲手做的。”



“你做的?”二夫人当先诧异的问道:“亲手做的?”



“当然了。”李谨言又取出了一个小点的盒子,打开,里面是三朵香皂花,虽然样子略显粗糙,可还是让二夫人和三夫人都眼睛发亮。



“亏你怎么想出来的。”



三夫人捧着盒子就不撒手了,“嫂子,你让让我,这个就给我吧,回头让侄子再给你做。”



二夫人笑道:“都多大个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行,给你。”



三夫人忙招呼丫头进来,把盒子收好,“快给我送回去,省得嫂子反悔了。”



“哎!”



丫头不知道盒子里装的是香皂,还以为是什么珠宝首饰,小心翼翼的捧着,李谨言勾了勾嘴角,看来,这生意的确有门。



等到三夫人离开,二夫人问李谨言,“是想要做这个生意?”



李谨言摸摸鼻子,“娘果真是明察秋毫,巾帼英雄!”



“别给你娘灌迷汤!”二夫人不清不重的拍了李谨言一下,“娘不问你这方子是哪里来的,可你想好没有,这生意做起来,是算李家的还是?”



二夫人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李家还没分家,虽说李谨言做生意的本钱可以从他的“嫁妆”里面出,若李大老爷如果起了心思,李老太爷发话,他们还真没太好的办法。他们关起门和李庆昌针锋相对没大碍,她是李庆昌的弟媳,是平辈,可如果牵扯上李老太爷,事情就麻烦了。



二夫人赵凤芸也算是了解自己的公公,为了李家,他当真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李谨言知道二夫人的担心,便将自己之前的计划说了出来,不过,磺胺的事情暂且瞒着,毕竟,在这个年月,比起香皂之类的,抗菌消炎类的药物价值,堪比黄金。



“这个生意,我打算交给楼家。”



“给楼家?”



“对。”李谨言说道:“娘,这只是个小生意,你放心,儿子是不会吃亏的。”



二夫人见李谨言的态度坚决,便也没继续问下去,既然儿子乐意,她还有什么好反对的?何况,儿子今后是要在楼家生活的,这么做,也能让他在楼家站得更稳。难道,儿子一开始就想到了这些?



如果李谨言知道二夫人此时此刻在想些什么,当真会头顶滑下三道黑线,肯定会说一句:娘,脑补不是个好习惯,您当真是想得太多了。



公历1911年12月16日,农历辛亥年十月二十六,是楼家下聘的日子。



一大早,李家上下就忙碌起来,连日来鸡飞狗跳,就没消停过的大房,也难得的安静下来。



早上十点,李家的正门大开,大老爷里李庆昌早早的就等在了门口,李谨言也被一起叫来。按理来说,他等在这里是不合适的,奈何二夫人不方便出面,作为二房唯一的男丁,他只能站在了大老爷的身后。难得的是,成日里不照面的三老爷李庆云也出面了,李谨言对他这个三叔的印象还不错,当面笑呵呵的和李庆云打了招呼,至于李庆昌,不在外人面前,李谨言和李庆云,都不怎么爱搭理他。



天空中又飘起了雪花,远处终于传来了阵阵马蹄声,整齐划一,就像是战鼓的鼓点,敲击在众人的心头。



李谨言抬眼望去,一片银白中,十几个身着铁灰色军装,一身彪悍之气的军人,正策马而来。打头的,正是楼逍。



楼少帅胯--下是一匹黑色的战马,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杂色,身上黑色的斗篷在冷风中翻飞,露出了猩红色的衬里,像是喷洒在银白世界里的鲜血。



李谨言眯起了眼睛,只觉得双眼都似乎要被这个策马踏雪而来的男人刺痛。



队伍到了近前,楼逍拉住缰绳,战马的两只前蹄抬起,发出了意犹未尽的嘶鸣,楼逍从马上一跃而下,黑色的马靴踩在雪地上,咯吱作响,白色的手套包裹着一双大手,宽大的黑色帽檐,遮挡不住他锋利的眉眼,整个人,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开了刃的战刀。



这是一个帅到让人连嫉妒之心都无法升起的男人。



随着那个男人的走近,仿佛天地间的一切,都变得寂静无声起来。



走到近前,楼逍用手里的马鞭顶了顶军帽,目光专注的看着李谨言,那双黑色的眸子,仿佛深不见底的千年寒潭。



这一刻,李谨言突然间明白了,怦然心动,是种什么感觉。
第11章 2019-08-22 12:26: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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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帅,你媳妇送粮草来了

作者:君雨巍 作 者 推 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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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夏三小姐的反击1

  和夏轻言分别后,夏倾语沿着梅花林往前,拐过了又遇到了正在揪梅花发怒的夏倾城,远远站着两个丫头,想劝又不敢的模样。

  

  “是你,”夏倾城是一看见夏倾语就怒火更胜,“你是不是过来看我笑话的?你也想看我笑话?我告诉你,就算天下的男人都死绝了,我也不会嫁给一个土匪。”

  

  嫁给一个土匪?

  

  夏倾语有点儿怔愣,这话从何说起?

  

  夏倾语想了一下也明白了过来,大概是二房那边给夏倾城说了门亲事,男方恰好是夏倾城不喜欢的,不过用土匪二字来形容男方,难道男方长的三大五粗?

  

  “你多虑了,”夏倾语抿抿嘴角,她一点儿也不喜欢看夏倾城的笑话,在她眼中,夏倾城就像一个骄傲的斗鸡,在人前抖着她的羽毛就是让人看看她的战斗力,其实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混账,”夏倾城可不听夏倾语的,一见夏倾语风轻云淡的摸样,她就满心怒火,理智全无,“还说不是来看我笑话,你明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今个儿就跑到园子中来找我,不是笑话我,难道是来赏花的?”

  

  磨了几天,她的父亲和母亲就是不松口,一口咬定这是一门好亲事,说什么他们能够成为李大帅的亲家,那将是祖上的荣耀,可是谁想过她愿不愿意?谁想过她喜不喜欢一个小土匪?

  

  就算李大帅再怎么权势滔天,也是土匪出生,她打心里面看不起!

  

  “当初怎么就没将你淹死冻死?”越想越生气,夏倾城也是失了理智,出口道出原身落水真相。

  

  夏倾语神色微变,她占据了原主的身体,怎么也要为原主做些什么。

  

  最近她在摸索着周围一切,还没精力教训一下这个夏倾城,如今她自己反而先撞了过来。

  

  夏倾语笑了笑,叫来夭夭:“我想去拜见老夫人,说说我落水的事情,没道理夏家三小姐被人给欺负了,不讨个说法,反而做起了缩头乌龟。”

  

  夭夭欣然点头认同,夏倾城却变了脸色。

  

  夏倾城捂着自己的嘴巴,也惊觉自己说错了话。她惊恐望着夏倾语,才发觉夏倾语变化有些大,总是感觉有些诡异,尖声质问:“你想做什么?”

  

  “我相信,做错事的人总要受到惩罚,”夏倾语轻笑,迈开步子往南院去。

  

  受到惩罚?若是做错事真的有惩罚?若是善恶到头终有报,也不会有现在的她。夏倾语摇摇头,那些说给夭夭听的话,说给夏倾城听的话,不过皆是妄言,她只相信只有自己的一分努力和谨慎才能换得自己的一分生存……今日便叫人知晓,她夏倾语不再是窝囊废,不再任人欺辱!

  

  夏倾语带着夭夭到了南院,二夫人柳长锦正在和夏老夫人说话。如今夏宅的内院管理已经交给了柳长锦,夏老夫人也只有在重大事件的时候才出面处理一下。

  

  柳长锦也是有本事的人,又八面玲珑,嘴上更是能说会道,几句就将夏老夫人哄得笑容连连,对她更为倚重信任。

  

  “才说到三姑娘,这三姑娘人就来了,”柳长锦掩了掩嘴角,状似不经意的笑着道,“三姑娘病愈也有好几日了,今天才过来给母亲问安,好没规矩。”

  

  夏老夫人脸上的笑容瞬间没了,不悦地对伺候她左右的大丫头说:“去叫她进来。”

  

  夏倾语得到了允许,让夭夭留在外室,跟着比她稍微长了两三岁的大丫头进了内室,弯腰向老夫人问安.

  

  夏倾语动作举止到位,表情温顺谦和,神态端庄稳重,竟一时间让夏老夫人和柳长锦愣住。在礼仪教导有些不伦不类的夏宅,见到今天的夏倾语,若不是对夏倾语熟识,她们还真的以为见到了王公贵族家的千金姐儿。

  

  好半晌,夏老夫人才掩着嘴轻咳一声,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茶水,眼角的余光透过茶盏的杯沿瞟向依旧保持着行礼姿势的夏倾语,才道:“好了,身子弱就不要到处折腾,免得又要叫大夫。”

  

  “祖母教训的是,”夏倾语站起来的瞬间有些头晕眼花,她却不让自己露出丝毫的怯弱和病娇,侧身走到了右边站好。

  

  夏老夫人却被这句话给噎住,心里面对这个孙女更加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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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2013-05-07
这几天,楼大帅的脾气一直不太好,大帅府里的下人走路都踮着脚,生怕被大帅的怒火波及,小命不保。『雅*文*言*情*首*发』



楼夫人拿着拟定好的聘礼单子,刚走上楼梯,就见楼大帅麾下的几个师长6续从书房里走出来,脸色都不太好。



“夫人。”



这些人自前清起就跟着楼大帅转战南北,资历最浅的,也在大帅的麾下干了五年。楼夫人每次见到他们都客客气气的。



比起南方政府,北方政府算好的,可也不是铁板一块。



这两年北方政府里总是有人在大总统耳边进谗言,说楼大帅拥兵自重,有异心。司马大总统听得多了,也开始起疑。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仍和以往没什么区别,可实际上怎么样?年年军费拖欠,好不容易发下来,还要打个折扣。



现在的世道不太平,楼大帅一边要防着自己人,一边又要防着北边的老毛子,手底下的兵要吃粮拿饷,不能空着肚子打仗,没办法,楼大帅也只能自己出钱填窟窿。



幸好司马大总统到底多少还有些顾忌,默许楼大帅截留一部分北六省的税收,楼大帅这才一直隐忍不发。要是真闹起来,北方非乱了不可,平白让南方那群人钻了空子。



楼夫人目送几个军官离开,敲了敲门,门里传来楼大帅的声音,才推门走了进去。



“大帅。”



“夫人,是你啊。”



楼大帅坐在紫檀木的靠背椅上,室内一片狼藉,茶盏碎了一地,文件也七零八落的,桌子都被掀翻了,可见刚刚屋里这群人没一个好脾气。楼夫人上前捡起一份被撕成了两半的文件,对着拼起来,扫了两眼,顿时气得柳眉倒竖。



“荒唐!大总统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能任由手底下的人这么胡闹!”



楼大帅两只蒲扇般的大手搓了搓脸,满脸的疲惫,“我也越来越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了,说什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就算那群蒙古鞑子不是好东西,可地盘就这么给了老毛子,换回三瓜两枣的有屁用!”



楼夫人皱了皱眉,叫伺候的丫头来把地上的碎瓷片扫干净,自己收拾了楼大帅扫到地上的文件,等到房门关上,才走到楼大帅身边,“大帅,这事已经定了?”



“定了,没看文件都发下来了?盖着总统的大印呢!”楼大帅敞着军装,满脸的煞气:“这帮老毛子不是个东西!庚子年八国联系进北京,他们就趁机派了十几万的军队,想要占了北方这片地盘,早几十年就开始修的那条铁路,安的什么心,谁不清楚?为了东北这块地界,咱们死了多少兄弟?结果我那个好大哥,却……是,南方是好,他想着抽-出手来先把江浙那片弄到手,可他这么做,就不怕寒了兄弟们的心吗?!”



楼大帅说不下去了,楼夫人也是咬紧了嘴唇,她不是万事不知的深宅妇人,外**立,说得好听,实际上不还是让老毛子给占去了?



司马大总统怎么就答应了?哪怕打不赢,也不能就这么软了腰子!她一个女人都知道的道理,怎么政府里的人就不清楚?要是南方那群人拿着这件事做文章,北方政府还不得威严扫地?



“南方?南方那群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楼大帅哼了一声,摸了摸头顶:“郑大炮和他手底下那个新任的财政部长,暗地里和日本人签了条约,许给了日本人不少的好处,才借来了一笔款子。『雅*文*言*情*首*发』可谁不清楚,这就是寅吃卯粮的事,钱砸下去,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就郑大炮那个瘪犊子,还在那傻乐呢!”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楼夫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劝楼大帅,干脆把之前准备的聘礼单子拿了出来,反正她来找大帅,也是为了这事。大总统办事让人憋屈,可他们也不能不过日子。



“大帅,我请人算过,这个月二十六,下个月初八都是下聘的好日子。”



楼大帅拿过楼夫人列的单子扫了两眼,干脆拍板道:“那就二十六送聘礼,初八把人抬回来。”



楼夫人惊愕的瞪大了眼睛,“这是不是太急了点?”虽说民国了,可像他们这样的人家,还是要讲究个三媒六聘,三书六礼的,怎么能这么简单的就把人给抬进门?



楼大帅却道:“这几天尽是些鸟事,难得有件喜事,也让大家乐呵乐呵。”说着,拉开抽屉,取出了一支勃朗宁手枪,“咱那儿子不是把配枪给了媳妇吗?我这当公公的也不能小气,这也加到聘礼里,刚好凑一对。”



说到一对,楼夫人就想起当初楼大帅送给她的那把匕首,成亲后才知道,那是一对鸳鸯匕,楼大帅送给她的那把略小,楼大帅还贴身带着一把大些的。



“老不修!”



楼夫人啐了楼大帅一口,前几年,楼大帅为了儿子,左一房又一房的抬进门,这两年,楼大帅年纪大了,闹心事也多,这些心也就淡了,夫妻俩的感情,反倒是更加好起来。



“没听说哪家聘礼是送枪的。”楼夫人嗔道:“不是胡闹吗?”



“这有什么?”楼大帅想起儿子总算是要娶媳妇了,哪怕是个男的,他也少了块心病,“要我说,还费那事干什么,让咱儿子把他那个团带上,直接去李家把人接回来不就成了?”



楼夫人当真是有些怒了,“大帅,你当逍儿是什么人?占山为王的土匪吗?!”



楼大帅嘿嘿一乐,“他老子当年就差点去占山为王了,这小王八蛋要真能抢个压寨夫人过来,也算是子承父业。”



楼夫人被楼大帅的无赖弄得没辙了,一拳捶下去,却被楼大帅搂住了腰,撑不住,也乐了。



李谨言尚且不知道自己险些被楼少帅当成个压寨夫人给抢了。他这两天正忙着见染坊和布庄的掌柜,银楼,茶庄和典当行都要靠后。李府里那些碎嘴的,私底下都在议论,三少爷这是丢了西瓜捡芝麻,布庄可一年年都在赔钱,染坊也好不到哪里去,老太太给的典当行和银楼才是抱金蛋的母鸡,三少爷怎么偏偏去和那些赔钱的行当较劲?



李老太爷这次倒是对李谨言刮目相看。做人不能忘本,李家以贩生丝起家,布庄是李家的根本,虽说开埠后受到洋布的冲击,生意越来越不好,庆隆经营的几年好歹有些起色,可交到庆昌手里后,却是一蹶不振。如果谨言真能将布庄和染坊重新经营起来,老太爷也是高兴的。



李老太爷偏心,毋庸置疑,可他自认偏心也是为了李家。老太太见老太爷这几天的样子,只是冷笑一声,吩咐身边的大丫头,将几本有些泛黄的册子找出来,送去了二房。



李谨言收到册子,翻开,发现上面记载了布庄和染坊这几年每一笔明细的收支,比掌柜送上来的账册还齐全,就连这些掌柜的籍贯,在李家做事多少年,家里还有几口人,是不是在李家做事,都记载得清清楚楚。



李谨言有些骇然,老太太该不是搞情报工作的吧?李老太爷知不知道老太太手里有这份东西?



不过,老太太送来的这份东西,的确帮了李谨言大忙。



用了几天时间,李谨言将布庄和染坊掌柜送来的账册和老太太给他的册子一一对照,发现布庄实际上并不如他想的那样赔钱。土布的确比洋布贵上一些,可李家几十年上百年经营下来的老字号,也有固定的客源,再加上李家爱国商人的名号,生意还是有得做的。李家的二老爷李庆隆没死前,已经想办法减低土布的成本,布庄难得有了盈余,却治标不治本。李庆隆死后,等到李庆昌一接手,布庄的生意立刻急转直下,月月赔钱。李家手底下的生意,还是用着祖辈传下来的老一套,家长式的管理和经营,就算不赔钱,很难再有更大的发展。李谨言相信,这样下去,不出几年,连老本都得折进去。可他刚接手,也不好大刀阔斧的改动,要是现在就让一些人“被下岗”,准得出乱子。



合上账册,李谨言揉了揉太阳穴,这也是块烫手山芋,可他自己要来了,就得想办法经营下去,还要经营好,至少不能让人说李庆隆和他是老子英雄儿熊包。



茶杯里的茶已经凉了,喝在嘴里,涩涩的发苦。李谨言却精神一振,拿起笔,刷刷的写了起来。



枝儿端着特地吩咐厨下熬好的补汤走进来,就见李谨言在奋笔疾书。连忙示意身后的小丫头等在门外,自己放轻了脚步,走到桌边,放下托盘,将汤盅的盖子掀开,舀出了一碗汤。



李谨言抽抽鼻子,抬起头,裂开嘴,露出一个苦笑,“枝儿,能不能别再给我熬汤了?再补,我就要补出鼻血了。”



枝儿连忙呸了一声:“少爷,你胡说什么呢。汤是夫人吩咐厨下熬的,你要是再敢偷偷给倒了,我就去请夫人来。”



李谨言无奈了,只得放下笔,端起碗,一饮而尽。好在汤碗不大,补汤里的中药味道也不像之前那么浓。



枝儿不顾李谨言哀怨的眼神,又给他盛了一碗,探头看了一眼李谨言写在纸上的字,又看看放在桌上的钢笔,啧啧称奇:“少爷,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寻了老爷这支笔出来?夫人之前还问呢,说你的字写得和以前不一样了。这就是洋人用的笔?这么个杆子,也能写出字来。”



李谨言正喝汤,听到枝儿的话,呛了一口,枝儿连忙给他拍了拍背,李谨言摆摆手,示意他没事。枝儿刚才也是随口一问,这一打岔,枝儿也就忘记了刚才的话。



李谨言手心里捏了一把冷汗,多亏他在书房里找到这支钢笔,字迹的事情勉强还可以蒙混过去,也亏得二夫人相信他。



枝儿见李谨言把汤都喝完了,满意的离开了书房。李谨言摸摸有些涨的肚子,站起身走了几步,觉得不是那么涨了,才坐下,在纸上重新开始写起来。



第二天,所有染坊的掌柜都接到了一个有些古怪的命令,收集市面上所有的红色染料,尤其是国外传入的,都要想办法买到。



掌柜们开始还奇怪,后来一拍大腿,着啊,原来是这么回事!



“三少不是要和楼少帅成亲了吗?据说大帅府都在准备聘礼了。三少这时候找红色染料,莫非是为婚礼做准备,染些鲜亮的布料?”



虽然有些牵强,可也只有这样才说得通。于是,凡是北六省内的李家染坊和布庄,都开始行动起来。李家的布庄不卖洋布,却没说不用洋人的染料,关北城是北六省最繁华的商业城市之一,城里有不少洋行,李家放出了消息,立刻就有不少洋行买办主动找上门来。李家的掌柜们到底是做生意的老手,李谨言只让他们找红色的染料,他们却不只盯着一种,也是为了避免这些洋行买办故意提价。阴差阳错的,这种行为却帮李谨言打了掩护,直到磺胺问世,外人还不清楚,这种药竟然是一种红色的染料合成的。
第12章 2019-08-22 12:27: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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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帅,你媳妇送粮草来了

作者:君雨巍 作 者 推 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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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三小姐的反击2

  仿佛没看见夏老夫人不满的表情,夏倾语的视线只落在夏老夫人的鼻尖上,温婉道:“祖母,小语如今也算是死里逃生,得到老天爷庇佑才没被小鬼拖走……小语今日才能够勉强地下床走动,便过来给祖母问安,只是过来的路上,小语却……”

  

  夏老夫人放下茶盏,冷冷说:“你想说什么?”

  

  “祖母,请祖母给小语做主,”夏倾语眼一红,泪水就下来了,她咬着牙跪在地上,“小语今日才知道往日的姐妹情份都是假的,住在这大宅内院的人都想要小语死,大概小语真的碍着一些人的眼了。”

  

  夏老夫人和柳长锦的脸色都变了,心中大吃一惊,诧异望着夏倾语。

  

  “小语自知自己无才无德,胆小怕事,又有着石女传言加身,令夏家蒙羞,”夏倾语垂着脸,脸上却一片清冷,出口的话却示弱又满腹委屈,“但好歹,小语也是夏家的嫡女,没道理被人欺辱了连个伸张的地方都没有。”

  

  柳长锦咬着一口银牙,她算是看明白了,闹了这半天,这三姑娘是要给自己讨公道了。

  

  柳长锦又心里面冷笑,在一向厌恶她的夏老夫人跟前讨公道,不是在作死吗?

  

  “母亲,”柳长锦用手帕捂着嘴角,轻笑着道,“三姑娘受了委屈,心里面不平衡,今日失了分寸在所难免,母亲就和她说说我们夏家的规矩,以免以后还这么不知规矩。”

  

  夏老夫人看了柳长锦一眼,暗含警告。

  

  柳长锦一愣,也知道自己逾越了,夏老夫人最讨厌内院女子对她指手画脚,即使现在是她柳长锦执掌着整个夏宅内院,往往也要看着夏老夫人脸色行事。

  

  柳长锦这心里面憋屈,却不敢在夏老夫人面前表现出自己的不满。

  

  见儿媳妇诚惶诚恐,夏老夫人才对着夏倾语道:“夏家的规矩不能忘……这样吧,你说说看,你受了哪些委屈,哪些人欺负了你。按你说的,没道理夏宅的嫡小姐被丫头婆子欺负了去。”

  

  “祖母说的是,”夏倾语抬起头,看向老夫人的双眼,道,“小语落水差点消亡,心里面难受又害怕,但也只当自己不小心,天冻路滑,自认倒霉。”

  

  老夫人点点头,随口说:“以后当心些。”

  

  “多谢祖母关心,”夏倾语情真意切道谢,令夏老夫人怔然,神色渐渐变得古怪起来。

  

  夏倾语又接着说:“不过,今日路过梅林,我才知晓自己落水并非意外,在那偏僻的地方,反倒是被人推进了水池中。”

  

  夏老夫人脸色一变,柳长锦双手不由抖了一下,一抬眼就看见夏老夫人看向她的锐利目光,反射往后缩了下。

  

  夏老夫人目光闪了闪,越发冷漠的视线落到夏倾语薄弱的身子上,轻声说:“小语大概听差了,在夏宅,怎么敢有人做这样的事?”

  

  夏倾语捏紧自己的双手,她虽心里面不恨这些人,但为原主讨要的公道却不能就这么给糊弄过去,而且她需要让所有人知晓,今日的夏倾语不同往日,今后决不允许再欺辱到她的头上。

  

  “祖母,小语也不相信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但小语还是请求查明真相,让小语安心,也能证明她没有做下此等谋杀嫡长姐的罪名,”夏倾语直直望着夏老夫人,直言道,“或是,小语递个状纸送入官府,让官老爷查个清楚明白。”

  

  “放肆!”夏老夫人怒喝,夏倾语不为所动,直勾勾望着夏老夫人和柳长锦,将她们的表情收在眼底,心里面快速做下判断。

  

  夏老夫人气得一拍桌子,瞪着夏倾语,教训道:“我还没死,这个家还轮不到你一个小辈说什么就是什么。”

  

  “三姑娘,你看你把老夫人气得,还不赶紧给老夫人磕头认错,回去好好反省反省,”柳长锦心里面高兴大笑,骂着夏倾语蠢得作死,面上端着一副孝顺公瑾表情,心道老夫人被三姑娘惹怒,定然不会再说什么三姑娘受了委屈替她做主这话,接下来她有的是机会教训这目无尊卑的小贱人,让她再也不敢胡言乱语,乖乖龟缩在一边。

  

  “祖母消气,”夏倾语敷衍了一句,压根儿没将夏老夫人的怒火看在眼中,更别提柳长锦的故作姿态,“小语自然做不得住……祖母也说了,按照夏家族规家训,欺辱嫡长女的人都要受家法处置,小语今日儿不过就事论事,寻四妹妹来一问便知。”

  

  闻言,夏老夫人不仅没有消气,更是怒火冲天,狠声道:“好,很好,去,将四丫头给我叫过来。”

  

  柳长锦目色微变,眼神轻闪,直觉不好,立刻给身后的伺候丫头使个眼色,让她去叫夏二老爷夏新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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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2013-05-07
李家是北六省的豪商,楼大帅更是北六省的无冕之王,楼家和李家结亲,可是件大事,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雅*文*言*情*首*发』楼少帅的马队刚一抵达,四周就聚集了不少打探和看热闹的人群。



李庆昌对此颇为自得,挂着满脸笑容,抱拳问候楼逍。楼少帅却不给李大老爷面子,骨子里的骄傲,加上傲人一等家世,楼少帅的确不需要给任何他看不上眼的家伙面子。



李庆昌的笑容僵在脸上,眼睁睁的看着楼少帅越过他,对站在他身后的李谨言说道:“我来了。”



随后,掀起斗篷,直接把李谨言罩在了斗篷里,“走吧。”



李谨言并不冷,棉布的长衫里,还穿着一层夹袄。楼逍不管不顾的这么一来,一股陌生的,冷硬的气息扑面而来,倒是让李谨言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才好。



推开?楼少帅明显是好意。



不推开?这众目睽睽之下的……就算是两个男人,考虑到自己和楼少帅现下的关系,李谨言的耳根也不由自主的发烧。



“怎么了?”



楼逍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李谨言抬头,正巧对上了楼逍向下望的双眼。楼逍实在是很高,自己站直了,也只到他的下巴。李谨言也只能安慰自己,十六岁,还有得长。俗话是不是说,二十五还蹿一蹿吗?



可楼少帅,好像,过了年才满二十?



李三少被自己打击了。



“没事,少帅,你先放开我。”



李谨言还是推开了楼逍,这样实在是不成样子,难不成,楼少帅还打算搂着他一路走过去吗?他娘会吓到的。



楼逍显然不解李谨言为什么会推开他,楼少帅认为,他相中了,自然就是他的,否则,也不会亲自来送聘礼。在送聘和迎亲的事情上,楼少帅难得和楼大帅保持了一致,来之前,楼大帅故意玩笑似的和儿子说:“小子,要不你干脆带上手下的兵,去把人直接抬回来算了,费二遍事干嘛。”



楼少帅正身板笔直的站在楼大帅面前,听到父亲的话,脚跟一磕,啪的敬了个礼:“是!”



握着腰间的佩剑,转身就要往外走。



楼夫人忙拉住他,“儿子,你脑子就不会转个弯吗?还有你,楼盛丰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再这么撺掇儿子,吓跑了我的媳妇,我让你睡一年的书房!”



楼大帅讪笑两声,下意识的就要去摸光头,又被楼夫人一瞪,直接把炮口转向了楼少帅:“你个混蛋玩意,玩笑话听不出来吗?!抢什么媳妇抢媳妇,当自己土匪啊!”



楼少帅抿紧了嘴唇,看着楼大帅的眼神很无辜,他什么时候说要抢媳妇了?明明是父亲下令!



楼夫人直接护在了楼少帅身前:“你少冲我儿子发火!”



楼大帅看看护犊子的妻子,又看看面无表情的儿子,真想给这臭小子一巴掌,从小就这样,蔫坏啊!这随谁?他楼盛丰向来光明磊落,肯定是被他那个做官都做得成精的泰山给教坏了!



楼少帅被楼夫人从屋里推了出来,楼夫人再三叮嘱他,“今天只是送聘礼,千万别就这么把人抬回来啊!”



楼少帅郑重点头,楼夫人放心了。



等到儿子一走,门一关,楼夫人抖擞精神,驯夫!眼瞅着儿媳妇就要进门了,做公公的,不能总这么不着调,至少面子上要过得去!



楼家的聘礼抬进了李家,四周看热闹的人群也一哄而散,不过私下里都在议论,这李庆昌把侄子卖了,也没见得讨了楼家的好,没见楼少帅理都不理他?反倒是李家的三少,似乎不一般,这楼少帅据说是八字克妻,没办法才只能娶个男妻。看今天楼少帅对他那态度,就算是不会下蛋,也八成会受一段时间的宠。



楼逍到底如了李谨言的意,放开了他,却解下了身上的斗篷,披在了李谨言的身上。李谨言想说真不用,就几步路,刚张嘴,就被楼少帅一把捏住了下巴,有力的手指捏得他有些疼,“披着。”



李谨言皱了皱眉,这人,也未免太霸道了些。



李庆昌赔笑站在一边,趁机插嘴道:“谨言,少帅一番好意,不要不识抬举。”



李庆云看了李庆昌一眼,这人还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真说不出一句好话。楼少帅明显对谨言不一般,这话里话外的教训,不是找不自在吗?



果然,李庆昌话音一落,楼少帅的目光就扫了过来,刀子似的,让李大老爷生生打了个哆嗦。



一行人穿过前院,正巧被回廊边的大小姐李锦琴看到了。『雅*文*言*情*首*发』因为楼家今天下聘,整个李家都忙成了一团,被李庆昌下令禁足的李锦琴,趁着丫头不注意,跑了出来。她倒要看看,能让爹娘费力讨好的楼少帅,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最好是个莽夫,等李谨言那小兔崽子嫁过去,折磨死他!



不想,只看了一眼,李锦琴就愣住了。



寒风中,一身军装的男子,英俊的眉眼,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一样。李大小姐愣愣的站在回廊边,也忘记了躲藏,飘落的雪浸湿了她的发梢犹不自觉。



楼逍目不斜视的向前走,仿佛除了身边的李谨言,李家的一切都入不了他的眼。李谨言和李庆昌兄弟都注意到了李锦琴,李谨言只是扫了她一眼,就转开了视线,他对自己这个大姐真是没什么想法了。李庆昌皱起了眉头,李庆云眼中闪过一抹嘲讽,谁都没说话,全都下意识的当没看到李锦琴。



无论如何,一个女孩子,没有父母的允许,就这样大咧咧的跑到前院,出现在外男的面前,说得不好听点,那真是教养不太好,搁在前朝,这样的大家小姐,十有八--九要被族规处置的。



现在民国了,年轻的学生都嚷嚷着要打破旧规陋俗,可不说其他地方,就是北六省,也极少有体面人家娶这样的媳妇。之前楼少帅的第三任未婚妻,不就是因为太过“新潮”,才过了十七都没定亲,后来主动送上了楼家的门,结果却是生死不知,不见了踪影。



李锦琴的大丫头之前被秀华姨太太屋里的画眉绊住了手脚,回过头,大小姐就不见了。问屋子外边的婆子和小丫头,都摇头说不知道。婆子不敢说自己躲懒走开了一会,小丫头也不敢真拦大小姐,大夫人去正屋帮忙了,要是不合大小姐的意,巴掌可就直接下来了。



大丫头急得跺脚,今天可不同往日,万一大小姐出了点差错,或者是撞上了楼少帅带来的人,那可就麻烦了!她听说楼少帅带来的可都是当兵的,全都是十几二十多的男人!大小姐要是……自己还能活吗?!



怕什么来什么,当丫头在前院回廊边找到李锦琴时,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大小姐,快和我回去吧!”



忙不迭的拽着李锦琴就要回西屋,李锦琴没说话,也没反抗,直接就被她拽走了。丫头也来不及去想大小姐的反常,她只一心的想要把大小姐带回去,好歹躲过今天这场祸事。



李老太爷和老太太高坐在正厅的正座,大夫人和二夫人分别坐在下首两旁,三夫人坐在二夫人一边,前头留出了给楼少帅和李庆昌兄弟的位置。



虽说楼少帅娶了李谨言,就是李家的晚辈,但考虑到他的身份,没人敢真把他当晚辈看。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丫头掀起帘子,一行人走进了正厅。看着楼少帅落了雪花的肩头,和李谨言身上明显过长的斗篷,屋子里的人都愣了一下。李老太爷抚了一下胡子,老太太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大夫人捏紧了手中的帕子,三夫人推了二夫人一下,妯娌俩交换了一个眼神。



二夫人下意识的去看正脱下斗篷,却没交给丫头,而是自己抱着的李谨言,眼中闪过一抹了然。



再去看旁边的楼少帅,和上次不同,对方掸掉了肩头的雪花,几步上前,对上首的李老太爷和老太太敬了个军礼,不等老太爷和老太太说话,回头问李谨言:“你的母亲?”



李谨言朝二夫人示意了一下,楼少帅转过身,摘下军帽,直接弯腰,“岳母!”



二夫人被吓了一跳,险些没从椅子上蹦起来。



“这,这怎么使得?”



李老太爷的脸上不太好看,老太太倒是笑呵呵的说道;“凤芸,这礼你受得。”



李谨言也走过来,扶住了二夫人,他对楼逍的观感又好了许多。



楼逍直起身,戴上军帽,朝坐在二夫人一边的三夫人点了点头,至于坐在对面的大夫人,则被楼少帅完全的忽略了。



大夫人的脸色先是涨红,然后变得雪白。



楼少帅现下明显是在抬举二房,对李庆昌一房不屑一顾,这可如何是好?李大老爷和大夫人都抬头去看坐在上首的李老太爷,巴望着李老太爷能说点什么,至少,就像是和三夫人一样,点个头,也是好的。这样不给面子,理都不理,李家大房的面子根本就是被放到了地上踩!



李老太爷也觉得这事情有点过,刚想开口,老太太却轻轻咳嗽了一声,视线扫过来,压低了声音:“老太爷,可别犯糊涂。”



李老太爷心下一凛,到底是没说话。



楼少帅不去管李家人想什么,拍了拍手,楼家送来的聘礼被抬进了大厅,十几个红木箱子分成三列,一字排开,又有几个大兵抬进了一个盖着蒙布的,一人多高的大铁笼子,楼少帅亲自上前,掀开了笼子上的蒙布,里面,竟然是活生生的一头东北虎!



应该是被喂了药,正倒头呼呼大睡,饶是如此,仍让屋子里的李家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李谨言却是看得双眼放光,东北虎,活生生的东北虎啊!在他生活的那个年代,野生的东北虎近乎绝迹了,养殖的那些,早已经褪去了祖先的野性和威武,每日靠着人类的投喂过活,身上早就没了百兽之王的威风。



楼逍看向李谨言:“喜欢吗?”



李谨言点头:“喜欢。”



楼逍:“我抓的。”



李谨言:“少帅威武!”



等李谨言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收口了,只能抬头去看楼逍,却见楼少帅微不可见的勾了一下唇角,李谨言以为自己眼花了,下一刻,那张俊美的面孔再度没了表情,三少想,应该是自己眼花了。



背枪的大兵们脚跟一磕,手臂平举胸前,向楼少帅敬礼之后,走了出去,只留下两人站在虎笼旁边,持枪警戒。



“聘礼单子。”楼逍从怀里取出了一张大红的帖子,送到了二夫人的面前。



这些聘礼花费了楼夫人不少的心思,虽说楼逍已经定亲三次,可前三次,楼夫人准备的聘礼都没送出去。这一次,楼夫人下了苦心,送给女方的簪环钗镯全都不能用,换成了适合男子的玉佩挂件,上了年代的古玩珍宝,文房四宝,还有前朝皇帝御用之物。除此之外,楼夫人还送给了李谨言京城里的一座宅子,是楼夫人当年的陪嫁。



二夫人看着聘礼单子,就能看出楼家的用心,和对自己儿子的重视。



李谨言站在二夫人的身旁,看得咋舌,不说别的,光是那一箱前朝皇帝御用的砚台和进贡的徽墨,就算得上价值连城了。



楼逍将聘礼单子直接交给二夫人,李老太爷和老太太没说什么,毕竟,就算李家没分家,和楼家结亲的也是二房。倒是大夫人看得眼红,只看箱子,就知道里面都是些好东西,却都让二房给占了!



挖去了李家那么的铺子和田产做陪嫁,这些聘礼也是打算一毛不拔,二房这几个短命鬼当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楼少帅行事干脆利落,聘礼送到,商定了迎亲的日子,就打算离开。



“岳母,小婿拜别!”



楼少帅又是一鞠躬,二夫人听着楼少帅的自称,怎么听,怎么别扭,倒也没像之前一样措手不及,慌了手脚。



李谨言见楼逍要走了,忙拉住他,“少帅,等等。”



楼逍看着李谨言拉住自己衣袖的手,“什么事?”



李谨言叫丫头回房去取他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我有件礼物,想送给少帅。”



没过一会,枝儿亲自捧着一个雕刻着花纹的木头盒子和两个厚厚的信封走了进来,李谨言亲自将木盒和信封交给楼逍:“少帅,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楼逍点点头,将信封和木盒收好,李谨言和李庆昌兄弟一直将他送出了李家大门。副官拉过战马,楼少帅系好斗篷,翻身上马,居高临下的用马鞭挑起了李谨言的下巴:“下月初八,等着我!”



话落,调转马头,马靴上的马刺向内一磕,黑色的骏马嘶鸣,十几个彪悍的骑士,如来时一般,没入了风雪之中,视线中,只余下翻飞的黑色斗篷,和偶尔窥得的一缕鲜红。



楼逍回到大帅府,楼夫人和楼大帅正等着他。



“逍儿,聘礼送到了?”楼夫人见楼逍进来,忙开口问道:“一切都顺利吧?”



“恩。”



“你走了我才知道,你怎么把前些日子猎的那头老虎也送去了?这不是胡闹吗!”



“恩。”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恩。”



楼夫人无奈的抚额,“算了,我不和你说。金铃,去把季副官叫来。”



“哎。”



季副官蒙夫人召见,立刻赶来,得知楼夫人是想知道少帅在李家的情形,忙巨细靡遗的一一道来。当得知李谨言还送了楼逍一份礼物时,楼夫人倏地看向楼逍,楼大帅也好奇的问道:“儿子,你媳妇送了什么给你?”



楼逍皱了皱眉,把李谨言送他的盒子和信封拿了出来。楼夫人的目光落在雕刻精美的盒子上,怎么看,都觉得这不像是会送给一个军人的东西。



楼逍知道楼夫人不一探究竟是不会罢休的,干脆当着楼夫人和楼大帅的面,打开了盒子,顿时,楼大帅一家三口都愣住了。



盒子里,是两朵雕工精美的香皂花,旁边,还放着两块方形的,和花朵同色的香皂,靠近了,还能闻到一股清香的味道。和洋行里卖的香皂,无论是样子,还是香味,都有很大不同。不说洋货,天津造胰厂生产的肥皂和香皂楼夫人也见过,和这个更是没法比。



楼夫人指着盒子里的香皂花,“逍儿,你确定媳妇是送给你的?不是送给娘的吗?”



楼逍放在膝上的手指动了动,随即拆开了李谨言给他的信封,看过后,递给了楼大帅。楼大帅诧异的看了楼逍一眼,“给我?”



楼少帅点点头。



楼大帅迟疑的接过去,看了一会,猛地一拍大腿,“妙啊!”



原来,李谨言在信中不只写了几种香皂的配方,列出了机器制作和手工制作各自的优缺点,同时附上了一份制皂厂从建设到投产,再到后期经营的具体计划。



国内目前的制皂行业不说一片空白,却也是起步没几年。最大的厂子是在天津,由宋氏创建,上海也开了一家,但无论规模和工艺,都无法和天津造胰厂相比。何况,按照李谨言的计划,他的目标不只是盯准了国内市场,更多的,是向国外销售。



洋布能击垮国内的土布,凭什么本土产品就不能把洋货挤出去,再去占领洋人的市场?前世可满世界都是made in china!



李谨言觉得,如果三年后的一战不出意外,有了楼大帅这些军阀的支持,民族工业的春天,未必不能走得更远。



当然,目前这些还只是设想。但是,无论如何,李谨言都想为自己的国家做点什么,哪怕他的力量微小,哪怕他做出的努力相对于整个时代来说都是微乎其微,他也不会放弃!



楼大帅仔细读完了李谨言的计划书,以及他附在计划书后的一段话,哈哈笑了两声,“妈了个巴子的,混小子,你这媳妇可不一般啊!”



楼逍看着楼大帅,不发一语。



“你老子我算是服了,咱楼家,这是捧回个金娃娃啊!”楼大帅咂摸了两下,“要不,你也别歇着了,带上人,现在就去把媳妇给抬回来。这早点把人抬回来,早点安心不是?”



楼夫人正用手绢托起香皂花,爱不释手,听到楼大帅又开始不着调的撺掇儿子,目光一厉:“大帅!”



楼大帅讪笑两声“夫人息怒,我这不是,随口开个玩笑吗?”



“开玩笑也不行!”楼夫人正襟危坐:“没有做公公的这么三番两次调侃儿子媳妇的。”



“哎,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吗!”



楼大帅见楼夫人怒了,着急的给楼少帅使了个眼色,没成想儿子却压根没看他,只是拿着李谨言的计划书,看着白纸上工整的,却带着锋锐的笔迹,渐渐出神了。



此刻的李谨言,并不知道楼少帅在想什么,他正对着被抬回二房的聘礼发愁,准确点说,是对着聘礼中的那头东北虎发愁。



笼子里的百兽之王已经醒了,暴躁的在笼子里踱着步子。楼逍留了两个大兵给李谨言,想也知道,是帮他照顾这头老虎的。



李三少很没有形象的蹲在笼子跟前,指着笼子里正走来走去的老虎,问一旁的兵哥:“它这是怎么了?”



“饿了。”



楼少帅带出来的兵,果然很有少帅风范,言简意赅,一个字都不多说。



李谨言站起身,去厨房找来了一条猪腿,猪腿出现的那一刻,笼子里的老虎双眼发出了明晃晃的绿光。



李谨言扛着猪腿,忍不住倒退一步,一个兵哥上前接过李谨言手里的猪腿,三两下爬到了笼子上,掀开顶端的的盖子,从上边把猪腿扔了下去。



百兽之王有猪腿吃,不焦躁了。李谨言看看老虎,又看看笼子边的兵哥,竖起了大拇指,“厉害。”



兵哥摇头:“少帅更厉害!”



李谨言:“……”



兵哥,你可真耿直啊。
第13章 2019-08-22 12:28:27
第13章 三小姐的反击3
第13章 2013-0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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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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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历1911年12月25,农历辛亥年冬月初六,关北城又下了一场大雪。『雅*文*言*情*首*发』



今天是西洋人的圣诞夜,关北城里的洋人不少,虽然没有天津上海那样的租界,倒也算得上热闹。



李家的三老爷李庆云是个爱玩的,洋人过节,他也要凑个热闹,从一个洋人厨子那里订了一只火鸡,又在三房鼓捣了许久,弄了个像模像样的“圣诞树”。虽然不伦不类,还是让三夫人和三房的几个孩子笑得合不拢嘴。



李老太爷斥责李三老爷胡闹,李庆云却根本不当回事,该怎么干还怎么干,还想着派人来把李谨言叫过去一起热闹,被三夫人拦住了。



“谨言还有两天就要出门子了,正忙着,别给孩子添乱了。再说,你把侄子叫来,嫂子呢?”



李庆云虽然胡闹,倒也不是脑子糊涂的。听了三夫人的话,点点头,只是将洋厨子烤的火鸡和糕点送了一份到二房,也算是尽了一份心意。



李谨言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三房送来的烤鸡和蛋糕,叉起一块蛋糕咬了一口,甜腻的味道,让他皱起了眉头,果然,哪怕换了个身体,他对甜食还是没什么办法。又象征性的吃了一块鸡肉,就让丫头们拿下去分了,倒是让二房的丫头们高兴了许久。



两天后,他就要进楼家了,从李秉传回的消息看,楼大帅对他送去的那份礼物十分满意,已经在关北城外丈量土地,做建厂的准备了。



楼家想要建厂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只是机器还要从洋人的手里买。



李谨言现在还不清楚他那个军阀公公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绞尽脑汁,也只能从其他人的只言片语中,对这个手握北六省的楼大帅有个片面的了解。不过,有楼夫人那样的贤内助,又能培养出楼逍这样的儿子,想必楼大帅绝不会是报纸上写的,是个大字不识一个,只会打仗的莽夫。



毕竟,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手握如此大的权力,绝不会是个普通人。李谨言觉得,现在的楼大帅,在某些地方,倒是和历史上的东北王有些相似。



历史上的东北大帅张作霖,土匪出身,敢和日本驻奉天的总领事吉田茂当面叫板:“我姓张的等着你!”奈何继任者没有他老子的豪气。



张作霖活着的时候,日本人就算眼馋,也到底没能把东四省吃进嘴里。可等皇姑屯的爆炸声一响,没过几年,就出来了一个“不抵抗”政策,赤手空拳的东北大兵,像是赶鸭子似的,被从关外赶进了关内,日本人又弄了个伪满洲国,东北,到底是落进了日本人的手里。



不过,这个世界虽然有溥仪,却没了宣统,这里没有张大帅,却有了楼大帅,这里没有了小六子,却有了楼逍。



无论之前把历史扇偏的那只蝴蝶是谁,李谨言决心,哪怕他只是个扑火的蛾子,也要试上一试!绝不能让历史再走回原来的轨道!



李谨言的性格算不上执拗,可他一旦决定要做一件事,就会贯彻始终。『雅*文*言*情*首*发』



一阵脚步声传来,门上的帘子被突然掀开,面带焦急的枝儿站在门口:“少爷,出事了!”



“什么事?”



“一个女人找上了门,说她是二老爷在南方的时候纳的,她还带着个两岁出头的孩子,说是二老爷的。”



李谨言猛地站起身,“我娘呢?”



“二夫人已经去了正房,老太爷和老太太都在,大老爷和大夫人也在,三老爷和三夫人出门了,说是晚上才回来。”



“那女人是自己找上门的?”



“不是,是大老爷带回来的。”



李谨言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一把拉开了抽屉,抽屉里放着两把勃朗宁自动手枪,一把是楼逍送给他的,一把是楼逍下聘时候,和聘礼一起送来的。



李谨言拿起一把揣进怀里,枝儿看得脸色发白。



“少爷,你这是……”



“没事。”李谨言笑笑:“有些人八成是没把我之前的话当回事,我得让他们知道,这样是不对的。”



李谨言在笑,笑意却未达眼底,枝儿张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正房里,李老太爷和老太太面沉如水,二夫人坐在椅子上,脸色发白,大老爷正朝李老太爷说着什么,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妇,抱着一个两岁左右的孩子,跪在地上。大夫人嘴角带笑,一副看好戏的神态,不时说上一句:“弟妹,这下子可是好了,庆隆不用担心绝后了不是?”



二夫人气得双眼发红,恨不能立刻扑上去撕碎了大夫人那张嘴。



李谨言站在门口,大老爷的声音传了出来:“……说是庆隆在南边纳的,身上带着庆隆的书信,好不容易找到了这里……虽然是个女孩,谨言嫁进了楼家,大了也能坐产招婿……”



李谨言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门边打帘子的丫头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吓得不敢抬头。



“大伯,我怎么不知道,你原来是这么为二房着想的?”



屋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李谨言抬起脚,迈过门槛,一步一步走到了跪在地上的女人跟前。女人抬起头,一张瓜子脸,细长的眉毛,眼角晕红,带着水乡女子的小巧妩媚。



李谨言弯下腰,手指挑起了女子的下巴:“长得,还算是不错。”



女子瞪大了眼睛,似乎没料到会遇见这种情况,下意识的去看李庆昌。李谨言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似笑非笑,“大伯,这女人是你带回来的?她怀里抱着的,真是我爹的种?我怎么觉得,她倒是和你关系不错?”



“谨言!”李老太爷出声道:“不得无礼,你的教养呢?!”



跪在地上的女子也哭道:“三少爷,你怎么说我都没关系,可是,这是你的亲妹妹啊!”



李谨言挑起了一边的眉毛:“你怎么知道我是三少爷的?还有,我娘只生了我一个,我可没什么姐姐妹妹的。”



“言儿,”二夫人终于出声了,声音平稳,却依旧能窥出其中的一丝虚弱,“这是有人,不想让咱们娘俩过几天舒心日子啊。”



大夫人却在这时插言道:“弟妹,这话就不对了。你之前不是还闹着说庆隆绝后了?这下有后了,合该是开心才对呐。”



大夫人说着,竟然还拿手绢捂着唇角,笑出了声音:“瞧瞧,后天谨言就是大喜,今天你又多了个闺女,这不是双喜临门是什么?老太爷,老太太,您二老说,对不对?”



二夫人攥紧了手,掌心几乎要被指甲抠出血来,李谨言眯起了眼睛,目光转向从自己进门之后,就没出声的大老爷,又看向李老太爷,“怎么就能肯定,这孩子是我父亲的?”



“谨言,她身上带着你爹的亲笔信,那孩子的出生年月也对得上,再看看她的长相,和你小时候有两三分相似,你大伯也私下里查过了,才带她回来的。”



“大伯查过了?”李谨言看着李庆昌,面带嘲讽,“是在给我定下楼家的亲事之前,还是之后?”



李庆昌看着李谨言,神色变得十分诚恳,“谨言,之前大伯有些事的确做得不妥,大伯在这里给你道歉。你想想,有了这个妹妹,你母亲就有了依靠,将来……”



“别和我说什么将来!”李谨言的语气陡然一转,他突然间明白了,不管这个女孩到底是不是他父亲亲生的,李庆昌是打定主意要将她和这个女人一起塞进二房!这样,二房就算是有了后,外人也不会再说李庆昌硬是要绝了兄弟的后,而且,自己日后想要把他娘从李家接出去,都不可能了!



李谨言第一次正视李庆昌,这个人,为了自己的算计,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想到这里,李谨言只觉得一股火冲上了头顶,直接掏出了怀里的勃朗宁手枪,拉开保险,对准了李庆昌。



“谨言!”



二夫人惊叫了一声,李老太爷倏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老太太倒是坐得安稳,甚至端起手边的茶杯,吹了吹,饮了一口。



“李谨言!你这小畜生,你敢!”大夫人厉声骂道,脚下却一动不动,丝毫没有上前的意思。



“都骂我是小畜生了,你说我如果不真的做点什么,不是白担了这个骂名吗?”李谨言笑着,扣着扳机的手指开始用力,李庆昌的额头冒出了冷汗。他本想着等李谨言进了楼家,再把这个女人接进来的,谁知道大夫人知道了这个女人,以为是他在外边的姘头,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闹上了,事情被老太爷知道了,不得不提前把她和孩子接进来。



李谨言看着李庆昌变换不定的神色,突然把手收了回去,没等其他人松口气,枪口直接对准了跪在地上的女人,轻声道:“你真是我爹在南边纳的?”



女人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



“哦。”李谨言轻哦了一声,倏地将枪口对阵了女人怀中的孩子,“说实话,不难吧?”



女人开始变得慌乱,却死咬着嘴唇,似乎笃定李谨言不敢动手,可她料错了,一声枪响,子弹在青石砖上咬开了一个缺口,飞溅的碎石擦伤了女人的脸。屋子里顿时响起了几声惊叫,



女人惊恐的看着李谨言,李谨言依旧笑着:“现在,想说实话了吗?下一次,我就不会再打偏了。”



“李谨言!”李庆昌怒喝道:“你还想杀人不成?!”



“就算我杀了人,又怎么样?”李谨言转过头,声音就像含着冰碴:“大伯,你信不信,就算我把你杀了,把你一家都杀了,楼家也照样会风光的把我抬进门!”



话落,不等李庆昌回答,又将目光转向了地上的女人:“现在,说吧。”



女儿终于承受不住,倒伏在地上,哭喊道:“我说,我全说!这孩子不是二老爷的,是大老爷的!是大老爷让我这么说的,大老爷说,只要我听话,二房的的家产,以后就都是我孩子的!”



女人一席话落,李庆昌的脸色刷的铁青,李老太爷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李谨言转过身,说道:“大伯,我警告过你的吧?犯到我,我或许不会把你和大伯娘怎么样,但是,大姐和四弟,就另当别论了。”



“你这小兔崽子,你……”



大夫人话没说完,一阵冷风突然灌进了室内,楼少帅留在李家的两个大兵,将大小姐李锦琴和四少爷李谨行扣着胳膊,推了进来。李锦琴和李谨行都是满面惊恐,两个大兵却面无表情,手里的枪已经上了刺刀,仿佛随时会扎进两个人的身体里。



大夫人吓得腿软,李庆昌的神色也变了,李老太爷突然觉得呼吸困难,瘫坐在了椅子上,老太太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李谨言转向李庆昌,问道:“大伯,你说,我该先招呼大姐,还是四弟呢?”



于此同时,一个身着黑呢长大衣的青年,正站在李家的大门前,戴着手套的大手叩响了门环,看门的人听到动静,探头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大少爷?”



青年摘下了头上的帽子,露出了一张俊朗的面孔,笑道:“南叔,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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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2019-08-22 12:29:14
第14章 三小姐的反击4
第14章 2013-0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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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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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锦琴和李谨行是从西屋被一路拖到正房的。『雅*文*言*情*首*发』李锦琴更是从闺房是直接被抓了出来,伺候她的大丫头想要拦,却被一枪托砸在了脑袋上,血当即就淌了下来,血葫芦似的软倒在了地上。有了前车之鉴,大房的丫头和仆人再没敢上前拦这两个扛着枪的凶神恶煞,秀华姨太太和腊梅更是把屋门关得死紧,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直到两个大兵拖着李锦琴姐弟走出了西屋,众人仍心有余悸。



李锦琴的奶娘顾不得去照顾晕倒在地的大丫头,和伺候李谨行的老嬷嬷一路追了出去,见那两个大兵没动枪,只拖着姐弟俩进了正房,奶娘和老嬷嬷才敢喘口气,至少,有老太爷和大老爷在,姐弟俩就算遭些罪,命却是无虞的。



正在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阵鞋底踩在雪上的咯吱声,惊魂未定的两人下意识的回头,立刻瞪大了眼睛:“大少爷?!”



“许妈,你们怎么在这?”



李谨丞在大房众人心中,向来是能成为李家顶梁柱的人物,许妈先不问李谨丞怎么提前回来,只道:“大少爷,你快去看看吧,大小姐和四少爷要出事了!”



李谨丞看向正房,乍然听到里面传出一声枪响,顿时拧紧了眉头。



屋子里,李谨言正笑眯眯的问李庆昌夫妇:“到底是大姐还是四弟,大伯,大伯母,选好了吗?”



李锦琴一路被拖到正房,裙子已经被雪水浸湿了,狼狈不堪,就算被雪亮的刺刀吓得发抖,落在李谨言身上的目光,仍是恶狠狠的,恨不能扑上去咬下他身上的一块肉!



“李谨言,你个畜生,你不得好死!”



大夫人愤恨的咒骂出声,押着李锦琴和李谨行姐弟的大兵,可不会顾及大夫人的身份,他们得到少帅的命令,留在李家,就是要护着少帅夫人!有人敢当面这么辱骂李谨言,两个兵哥的身上顿时冒出了一股杀气,两声枪响,一颗子弹擦着大夫人许氏的脖子飞了过去,另外一颗落在了大老爷李庆昌的脚下,夫妻俩同时脸色煞白,大夫人更是尖叫一声,直接晕了过去。可惜她站的位置不太好,身后就是坚硬的紫檀木靠背椅,晕倒时一头碰在了椅子的靠背上,反倒是直接疼醒了过来。



大夫人狼狈的样子落进眼中,如果不是场合不允许,二夫人当真会笑出声来。



李谨言却没那么多顾忌,勾了唇角,“大伯母,刚刚你不是还在看好戏吗?风水轮流转这个词,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你!”



大夫人许氏额头已经肿了起来,眼前发黑,却硬撑着不让自己再晕过去,她不能成了这小兔崽子嘴里的笑话!



大老爷眼神黯沉,“李谨言,你究竟想怎样?!”



“怎么样?”李谨言抬了抬下巴,“我刚刚不是说了,我打算好好招待一下大姐和四弟。”



李谨言话落,站在李锦琴和李谨行身后的两个大兵同时拉动枪栓,李庆昌看着被押着跪在地上的一对儿女,目眦皆裂。李老太爷颤巍巍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开口道:“谨言,事情别做得太绝,到底他是你的大伯,锦琴和谨行是你的堂姐和堂弟!老二家的,你也劝劝。”



二夫人冷笑一声,转过头不说话。



李谨言看着李老太爷的目光充满了惊奇,终于问出了他一直想问的话:“老太爷,难不成,真像三婶说的,只有大伯是你亲生的,我爹和我三叔都是捡来的?不,三叔还不算,只有我爹才是吧?你难道看不到大伯都对我娘和我做了什么?大姐和四弟险些要了我的命!那时,你怎么不和大伯说,我是他侄子?我和眼前这两个是堂兄弟?”



李老太爷被李谨言堵得说不出话,脸色酱紫。老太太坐在一边,见李老太爷的手抖得不成样子,知道不能再让他生气了,否则,非出大事。谨言后天就要进楼家了,这个节骨眼上,不能传出他把自己祖父气晕的话。



“谨言,这事说到底,还是你大伯贪心不足,又教子不严,锦琴和谨行天性狠毒,毫无血缘亲情。www.yawen8.com按理说,你怎么处置,都不为过,可毕竟后天就是你的好日子了,今天,不宜见血。”



老太太这番话说得很有意思,貌似在为大房一家说情,却更像是在火上添油。



后天就是李谨言的好日子,这好日子怎么来的?屋子里的人都心知肚明。



“不宜见血?”李谨言脸上浮现了一抹有些奇怪的笑,收起了枪,“的确,我的好日子,不宜见血。”



李庆昌和大夫人许氏的心反倒提得更高了,这小兔崽子肯这么轻易揭过这件事?不说之前,只说那女人抱着孩子,嚷嚷着李庆昌要占二房家产的事情,放到任何人身上,都不会咽下这口气。



果然,下一刻,李谨言开口道:“这样吧,之前大姐和四弟把我推进了冰窟窿,我就请大姐和四弟也下去一次。放心,我不会放狗咬人,拦着不许救的。”



二夫人皱了皱眉;“谨言。”无论如何,别真闹出人命来。后天谨言就要进楼家,到底脸上不好看。



李谨言回头道:“娘,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没等二夫人说话,大夫人直接朝坐在椅子上的二夫人扑了过去:“赵凤芸!你个作死的娼妇!养出个短命鬼王八羔子害我的孩子!你怎么不去死!”



李庆昌想拦没拦住,李谨言眼神一寒,一脚就踢在了大夫人的腰上,将大夫人踢得倒退几步,硬生生撞在了身后的高背椅上,哎呦一声,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李谨言对抓着李锦琴和李谨行的两个大兵说:“看起来,我大伯母的脑子也不太清醒,请她一起到冰窟窿里去冷静一下吧。”



李庆昌正把大夫人从地上扶起来,猛然抬起头:“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李谨言掸了掸衣袖:“要么,大伯你也一起去如何?正好一家子团圆。”



李谨言边说边点头,好像觉得自己这个主意着实不错。李谨行仍在哭闹,李锦琴却已经吓得有些傻了,在她心里,爹娘一向是无所不能的,二房的小兔崽子向来是任由她欺负的,可事情怎么忽然就调了个?那小兔崽子什么时候变得厉害起来?



是的,他就要嫁给楼少帅了,有楼家撑腰,当真是天不怕地不怕了!



李锦琴恨得双眼泛起了血丝,这个短命鬼!他怎么不去死!上次怎么就没淹死他,也没病死他!



两个大兵只听李谨言的命令,拖着李锦琴姐弟就要往外走,却被一个高挺的身影堵在了门口。李锦琴看清那人的面孔,当即叫出了声音,激动得音调都有些变了,“大哥,大哥你回来了!”



李锦琴的叫声惊动了屋子里的人,所有人都朝门口望去,只见一个身着洋服的青年正站在门口,黑色的呢子大衣搭在胳膊上,面沉似水。



“谨丞,谨丞你可回来了!”



大夫人一把推开了李庆昌,直接扑向了自己的儿子,就像扑向一根救命稻草:“你再不回来,你弟弟妹妹就要被人害死了!”



李谨丞扶住大夫人,没有说话,望向站在一边的李谨言,李谨言恰好也对这个一直只闻名不见面的大堂哥很“好奇”,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撞到了一起,相似的黑色眸子同时闪过一抹诧异。



李谨言一直觉得,歹竹出好笋是件很难的事情,李庆昌一家都是这个样子,李谨丞再好,也好不到哪里去,可眼前这人,光看长相,就让人讨厌不起来。李谨丞发现,记忆中那个沉默寡言的李谨言已经十分模糊了,这个男孩,让他想起了二叔。



李谨丞垂下眸子,大夫人仍在哭嚎,李锦琴和李谨行自觉有了靠山,也开始挣扎喊叫起来,不只咒骂李谨言,甚至连二夫人都带上了。



老太爷见到李谨丞,刚要说话,老太太却抢先一步开口道:“谨丞,今天这事,不怪谨言,是你爹和锦琴谨行的错。”



大夫人高声叫道:“老太太!”忙又拉住李谨丞:“谨丞,你不要听别人胡说!”



老太太冷笑一声:“许氏!就凭你这句话,我就能让庆昌休了你!”



大夫人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和老太太叫道:“老太太,你也别吓唬我!现在是民国了,可不是前朝,说什么休我!你可不是庆昌的亲娘!”



听到大夫人这番话,老太太脸色一变,老太爷也面色阴沉,看向李大老爷,“庆昌,你也这样想?你娘可是从小养你到大!”



老太太擦了了擦眼角,“算了,就当我养了头白眼狼!”



李庆昌咬紧了牙,一把扣住大夫人的手腕,巴掌就举了起来:“蠢妇!”



手到中途,却被抓住了,李谨丞握住李庆昌的手,说道:“爹,娘就算有错,你也不该打她。”



“谨丞!”



不顾李庆昌难看的脸色,李谨丞说道:“刚才我在门外也听到了,锦琴和谨行之前险些害了谨言的性命?”



李谨丞冰冷的目光扫过,正在叫嚣的李锦琴和李谨行都没了声音。



“这样不懂道理,不友爱手足,理当得些教训。”



“谨丞,这怎么行!”



“娘,你别说话。”李谨丞目光硬冷,见大夫人不再出声,才继续说道:“可是,锦琴毕竟是个女孩子,谨行还小,谨言,至少看在大哥的面子上,罚他们跪祠堂,再每人抽十鞭子,如何?”



接着,李谨丞几步走到二夫人跟前,双膝跪了下去,连磕了三个响头,“二婶,我为之前爹娘做的事情,还有锦琴谨行的行为向您赔罪。”



李谨言挑起了一边的眉毛,自己这个大哥,还当真不简单啊。他都给娘跪下磕头了,要是自己再抓着不放,硬是要把李锦琴和李谨行丢进冰窟窿里,任谁看都是自己得理不饶人,仗势欺人。



李谨言见二夫人看过来的眼神,摇了摇头。如果今天他让步了,今后他就得继续让,这事,本就不是他们的错,凭什么李谨丞三言两语,磕几个头就算了?他可记得清楚,不久前,他娘就跪在李谨丞现在的地方,额头上的血,把青石砖都染红了,却也没见李庆昌和许氏心软!



“这事,不成。”



李谨言的声音很轻,却透着坚定,直接对站在门口的两个大兵说道:“拖出去,不过,别让人死了。”



李谨丞愕然的看向李谨言,看到了李谨言脸上的嘲讽,瞬间,脸上火辣辣的。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这么无措和尴尬了。



他是李家的长孙,父亲不只一次告诉他,李家的一切都是他的。他自幼聪慧,得到了祖父的喜爱,他是李家的天之骄子。随着年纪的增长,他知道了自己的父亲是个志大才疏之辈,只有像二叔那样的人,才能撑起李家,他不停的鞭策自己,连二叔都说,“此子肖我。”



当时,他的三弟李谨言,还腼腆得像个小姑娘。



他只是离开了三年,那个腼腆讷言的三弟,怎么会变成了这样的性子,还是说,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发生?爹没告诉他?



李谨丞将怀疑的目光转向自己的父亲,李庆昌看着儿子的眼神,只觉得一股气涌到心口,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血来。



“庆昌!”



“爹!”



屋子里立刻乱成了一团,老太爷急着叫人去找大夫,二夫人和李谨言冷眼旁观,老太太端坐在紫檀木的雕花高背椅上,缓缓的举起手,青色的手绢,掩去了嘴角的一抹冷笑。



最终,李家的大老爷李庆昌被确诊为急怒攻心,有中风的征兆,需要在床上静养。大小姐李锦琴和四少爷李谨行被丢进冰窟窿里,虽然很快就被救了上来,到底让人染上了风寒,李锦琴屋子里的大丫头,头被砸破了,只剩下奶娘带着两个小丫头照顾她,大夫人腰间青了一大片,抹上药,火辣辣的疼,可一家子病的病,倒的倒,却也只能硬撑着。就算李谨丞回来了,这些事情却不好插手,还是要大夫人来安排照顾。



屋子里的秀华姨太太一个劲的往李大老爷的床前凑,哭天抹泪的,气得大夫人只想抓花了那张狐狸精似的脸蛋!



倒是老太太给的腊梅,这些天都没怎么露面,只在李谨丞回到大房那天,站在门口远远的看了一眼,随即就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连饭都是丫头端进去吃的。



至于不久前还跪在正房里的那个女人和她怀里的孩子,也被老太太派人送来了西屋,来送人的丫头脆生生的说道:“老太太说了,毕竟是大老爷的人,两张嘴李家还是养得起的。只是可别再让孩子认错了爹,说出去让人笑话。”



大夫人看着那个袅娜的女子,即便是满身狼狈,也掩不去通身的俊俏。只得将到嘴边的咒骂又吞了回去,这事,到底是他们做得不地道。



看到女人怀中的孩子,大夫人又对躺在床上的李庆昌恨得咬牙,杀千刀的,屋子里的两个还不够,又去招惹外边的!真能塞进二房还好,到头来又是弄进自己的屋里!



“夫人,老爷说新姨太太就安置在腊梅姨太太旁边的屋子里。”



一个丫头来传话,被大夫人一巴掌扇在脸上:“呸!她是你哪门子的姨太太!”



丫头捂着通红的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低着头不说话,眼中却飞快的闪过了一抹恨意。



老太太听到送人的丫头回话说大夫人把人留下了,点点头,示意春梅从匣子里取出几个钱给她。



“事儿办得不错,去买花戴吧。”



“谢老太太!”



等到屋子里的丫头都出去,老太太拔下了头上的金簪,在攒头的梅花上扭动了两下,一个细长的小木管从簪子里掉了出来,老太太拿起小木管,打开了一头,看着里面黝黑的粉末,冷哼了一声,就再让他快活上两天,等到谨言出门,老大也就该好好歇歇了……



李家发生的事情瞒不过楼家,毕竟是自己儿媳妇的娘家,楼夫人自然关注。



“这都是些什么人!”楼夫人气得直拍沙发:“这样的好孩子,怎么摊上这么一群亲戚!”



楼大帅见夫人气得柳眉倒竖,胸脯上下起伏,直接一拍桌子:“妈了个巴子的,这么欺负我儿媳妇,去,通知那个混小子,带上他那个团,把李庆昌那家子都宰了,给他媳妇出气!”



楼夫人被楼大帅一口土匪话给逗乐了,楼大帅摸摸光头,嘿嘿笑了两声,搓搓大手:“夫人可算是笑了。”



楼少帅却在这时敲门进来:“父亲,您叫我?”



楼大帅刚要说话,楼夫人却横了他一眼,没让他把带团去李家宰人的事情说出口,道:“马上就要成亲了,这两天就别往军营跑了,好好在家呆着。”



“好的,母亲。”



楼夫人一挑眉:“这次不恩了?果然媳妇好,是吧?”



“恩。”



楼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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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2019-08-27 08:00:26
第15章 赵崎的心
第15章 2013-0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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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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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历1911年12月27日,农历辛亥年冬月初八



关北城难得是个大晴天,天还没亮,长宁街两旁的商户和住家就早早的在大门前挂上了红灯笼。www.yawen8.com今天是楼家到李家迎亲的日子,楼大帅坐拥北六省,和北方大总统是把兄弟,在全国都是响当当的人物,李家曾是北方数一数二的豪商,虽说近些年没落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今日的李家,照样不可小看,尤其是和楼家结亲之后,谁能保证,李家不会背靠楼家,重新发达起来?



“不过,也亏李家狠得下心来。”



茶楼里,一个戴着瓜皮帽,身上还穿着前朝马褂的瘦小男人啧了一声:“把二房的独子送给楼少帅当男妻,不是让李二老爷绝后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坐在男人对面,脸上架着圆框眼睛,一身格子洋服,手握文明杖的男人说道:“要是不狠心,哪里能得来泼天的富贵?据说把二房独生子送进楼家的事情,是李家大老爷一手促成的,这其中的道道,还不明白?”



“你是说?”



“一个字,钱!”戴着眼镜的男子得意的点了点桌子,“李家二老爷没了,三老爷不成器,这以后李家还不是要靠大老爷?说起来,这李大老爷还在楼大帅的军政府里挂了财政局副局长的职位,这你还不明白?侄子送出去了,李家就攥在手里了,又能得了楼大帅的好,一举三得啊!”



“啧,他也不怕侄子怨恨他?”



“怕什么?”眼睛男子哼了一声,“李家少爷可是不能生的,这楼少帅往后肯定是要再纳上几房,这李家少爷要想在楼家站稳脚,不还是要靠‘娘家’?”



“这倒也是……”



两个男子的话一字不漏的传进了背对他们的一个男人耳中,男人勾了勾嘴角,夹起了一个蒸饺在碟子里蘸了点醋,送进嘴里,慢慢的嚼着,李家,楼家,北六省,这事,还真有意思。



“少爷?”



坐在一旁的随从见到少爷这副表情,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每次少爷这么笑,就证明他的坏毛病又要犯了,跟着他的人准要倒霉。



楼家和李家成亲,原本是和廖家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可谁知道少爷在想什么,非要来凑个热闹,连老太爷都没办法,只能任由少爷胡闹。说什么要去看看“官商勾结”的热闹场面,也亏少爷说得出口,廖家三房和五房的夫人,娘家可都是南方政府里的大员,少爷这句话一出口,不是连自己家都给兜进去了?



廖祁庭斜了正低声嘟囔的随从一眼,这小栓子年纪渐长,脾气也见大啊,以往可没见他这么多话,果然是见识多了,心就也大了?



将蒸笼里最后一只蒸饺送进嘴里,廖祁庭放下筷子,掏出手绢擦了擦嘴,恩,这家的蒸饺够味,人都说北方人实在,果然够实在,这家的一个蒸饺,赶上庆丰楼里的两个了。



吃过了早餐,廖祁庭叫来伙计结账,伙计笑呵呵的将毛巾往肩膀上一搭:“荣您惠顾,一共是一角三分。”



廖祁庭结了帐,站起身走下楼。远远就见一队骑兵迎面而来,为首的骑士一身铁灰色军装,巴掌宽的黑色皮带勒在腰间,肩披黑色的大氅,猩红的衬里随风翻飞。腰间挂的佩剑镶嵌着金色的手柄,及膝的黑色马靴铮亮,手中的马鞭向下一挥,胯-下的黑色骏马撒开四蹄,溅起了一阵白色的碎雪。『雅*文*言*情*首*发』



廖祁庭退到路旁,街上的人也让开了大道,不时有人拱手向马队前的年轻骑士道,“少帅,大喜!”



那年轻的骑士直接勒紧缰绳,在马上回礼:“楼某多谢诸位!”



廖祁庭看得新奇,他见过的军阀多了,少帅也不少,可像楼少帅这样的,他还是第一次见。这关北城的楼家,似乎和外边传的,很不一样啊。



不过,能克死了三个未婚妻,到头来娶个男妻,不说别的,光这一点,就说明楼逍这人的确不一般,恩,很不一般。



见少爷又眯起了眼睛,脸上露出了狐狸似的笑容,小栓子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不想街上的人越来越多,踩到了身后人的脚,被瞪了一眼,连忙道歉。心里开始犯嘀咕,果然,他就说,少爷这一笑,准没好事!



楼家迎亲的马队从大帅府出发,一路穿过长宁街,按照习俗,还要绕过半个关北城,至少一个小时左右,才能到李家。



李府从昨天就开始忙碌,中庭和前院的积雪都被扫清,大门也被仔细的擦过,连门环都干净得发亮。



李老太爷原本想让李谨言在正房出门,李谨言却摇头婉拒了,开玩笑,他答应这门亲事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让他娘能过个安生日子?坚持在二房等着迎亲的队伍,就足以表明他的态度。嫁进楼家的是他李谨言,他是李家二房的人,楼家的正经亲家是他娘!和李家,尤其是李庆昌那房,没丁点关系!



李谨言也是执拗了,主要是因为李庆昌闹的糟心事太多了。他清楚,就算他摆明了态度,只要李家没分家,他就和李家脱不开关系,可他乐意!至少心里爽快了,比什么都重要!



二夫人哪里不知道儿子心里的小九九,也只能无奈的笑骂了一声:“你啊!”



三夫人倒是觉得李谨言这事做得没错。她和三老爷前天晚上回到家,才知道大房闹出的那件事,夫妻俩都气得直骂,见过不要脸的,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待得知李庆昌吐了血,要躺在床上好一段日子后,又是眉开眼笑的直拍手,道:“到底是老天开眼,遭报应了。”



三夫人的嘴向来不饶人,尤其是出了李锦琴那件事之后,三房和大房也算撕破了脸,骂起大房来,更加的口无遮拦。大老爷和大夫人现在是自顾不暇,就算知道三夫人指着鼻子骂他们“活该”,也腾不出空去理论。就连李谨言今天出门,大老爷和大夫人都没露面。



李谨言一身红色的长衫,原本的嫁衣不是这件,可李三少是咬定青山不松口,抵死不从!就算那身衣服是裁缝给他量身定做的,就算上面的花纹也很大气,可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那都是一件不折不扣的裙子!



裙子啊!



李谨言表示,他不是苏格兰男人,没有那么浪漫的情怀,嫁人就够憋屈的了,裙子什么的,坚决不能上身!更不用提裙子旁边还摆着一顶凤冠!打死他,那玩意都甭想上他的头!



二夫人无奈,只得让人把嫁衣和凤冠拿出去,自己和房里的几个丫头,连夜为李谨言赶制了一件红色长衫,衣摆和袖口都绣上了祥云的花纹,盘扣也绞了金丝,花费了不少的心思,虽然李谨言还是觉得这件衣服有些不顺眼,到底还是件男装,勉强能穿。



李谨言的肤色有些偏白,大红色一上身,更加衬得他五官俊秀,乌发浓墨一般,只要一笑,眸子就像是能把人吸进去似的,屋子里的丫头都忍不住红了脸。



二夫人看着这样的李谨言,笑了,笑着笑着,眼角就染了泪,李谨言顿时慌了手脚,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一个劲的劝道:“娘,你可别哭!你哭我也想哭了!”



李谨言故意摆出了一副苦脸,眉头都快拧成一团了,二夫人到底是被他逗乐了。



二夫人还想和李谨言说几句话,门上挂的帘子却突然被掀开了,满脸喜意的三夫人走了进来,枚红色的上衣,手腕上的两个玉镯随着她抬手的动作碰在了一起,发出了叮的一声。



“嫂子,谨言好了没?二门上传话的人说,楼家迎亲的队伍就快到了,都能听见马蹄声了。”



二夫人一下攥紧了手中的帕子;“这么快?”



“这还算快,你也不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



二夫人顺着三夫人的手指看向墙上的自鸣钟,果然,时辰就快到了。忙拉着李谨言,看看还落下了什么没有。



李谨言的嫁妆已经摆到了前院,只等迎亲的队伍一到,就能出门。楼少帅送给他的那只东北虎也赫然在列。不过李家可没人敢给这老虎喂药,只能让楼少帅留在李家的两个兵哥守在笼子旁边,否则,李家送嫁的人,没人敢靠近五步以内。



终于,前院响起了鞭炮声,三夫人一拍手:“来了!快,嫂子,谨言,快点!”



三夫人一嚷嚷,屋子里的丫头和喜婆也有些慌了手脚,李谨言直接被二夫人按坐在了床上,拿起放在旁边的一块红绸就要往李谨言的头上盖。



李谨言嘴角抽了抽,好吧,他忍!



就在这时,三夫人又是一拍手:“哎呀!”



二夫人被她吓了一跳,“弟妹,你一惊一乍的做什么?”



三夫人忙道:“这等一会,谁把谨言背出门上花轿啊?要不,让他三叔来?”



二夫人也是一愣,她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出门的时候,是要娘家兄弟背着,一直到大门口,鞋子都是不能沾土的!



谨言是二房的独苗,原本最合适的人,就是大房的谨丞,可二房和大房闹成现在这个样子,二夫人实在不愿意去开这个口,可让亲叔叔背侄子出门,谁家也没这规矩啊!



“要不就让谨铭来,大不了,找几个人在一旁帮扶着。”三夫人咬了一下嘴唇,李谨铭比李谨言大一岁,身体却不太好,每到冬天,就几乎不怎么出房门,



二夫人连忙摇头,“这怎么行!要不,就让他三叔来吧,反正谨言是个男孩,没那么多讲究。”



三夫人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丫头的声音:“大少爷来了!”



二夫人和三夫人同时一愣,李谨言也一下把头上的盖头抓了下来,看着走进来的那个俊朗青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李谨丞见屋里的人看到自己都不说话了,也有些尴尬,到底还是先开口说道:“二婶,我来送谨言出门。”



“谨丞,你……”



“无论怎么说,谨言都是我的弟弟。”李谨丞走到李谨言面前,“谨言,大哥今天背你出门。”



“大哥。”



“哎!”李谨丞听到李谨言的称呼,笑得连眼睛都弯了起来。



李谨言还想说些什么,门外丫头已经在叫,二门传话了:“花轿到了!”



二夫人顿时心中一紧,脚下有些发软,三夫人忙一把扶住她:“嫂子!”



李谨言砰的一声跪倒在地,向二夫人磕了三个响头,“娘!”



二夫人忙上前扶起他,李谨言趁机凑在二夫人的耳边,低声说道:“娘,等着我!儿子早晚接你离开!”



二夫人心头一动,手却被李谨言用力的握了一下,怔忪片刻,眼中又染了泪意,“好,娘等着你!”



母子俩的交流只在一瞬,连距离最近的丫头都没听到,反倒是站在一旁的李谨丞眼神闪了一下,却什么都没说,等到二夫人放开李谨言,他直接蹲在了李谨言的面前,“谨言,上来吧。”



李谨言趴在李谨丞的背上,视线被一片红挡住了,只能看到李谨丞身上深蓝色的长衫。



一行人走出屋门,还没走出二房的院门,一身军装的楼少帅已然带人迎面走来。到了近前,楼逍将手里的马鞭丢到副官手里,直接将李谨言从李谨丞的背上抱了下来。



在场的众人都是一愣。



副官忙道:“少帅,出发前夫人还提醒过您,可不能胡来!”



楼逍没说话,扯下身上黑色的大氅,将李谨言整个人都包裹起来,一把横抱起来,笔挺的身形,像是一杆蓄势待发的长枪,“我的人,只有我能碰!”



视线像刀子般刮过李谨丞,抱着李谨言转身就走。



李谨丞是知道楼逍的,在德国的时候,就远远看过他,只是他当时刚考入军校,而楼逍却在当年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了,并且婉拒了冯施里芬元帅留在帝国—军队的邀请,直接回国。至今在德国的留学生,仍在谈论这个当年在军校里被称为“东方凯撒”的楼少帅。



一阵风吹过,直接掀起了李谨言头上的红绸,李谨言的胳膊都被包在大氅里,根本来不及去抓,只能任由那块红绸随风飘落,散在地上,绽开一片殷红。



二夫人和三夫人同时惊呼一声,“盖头!”



楼逍脚步一顿,低头看向怀里的李谨言,李谨言也恰好抬起头,两个人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少帅,虽然我也不乐意头上蒙块布,可不戴不和规矩。还是……”



“不喜欢,就不用。”楼逍依旧言简意赅,扫了身旁的众人一眼,“我说的就是规矩!”



李谨言十分无语,这么霸道,还霸道得理所当然,当真是世所罕见。这楼少帅,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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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2019-08-27 08:01:39
第16章 赐婚圣旨
第16章 2013-05-07
李锦琴和李谨行是从西屋被一路拖到正房的。『雅*文*言*情*首*发』李锦琴更是从闺房是直接被抓了出来,伺候她的大丫头想要拦,却被一枪托砸在了脑袋上,血当即就淌了下来,血葫芦似的软倒在了地上。有了前车之鉴,大房的丫头和仆人再没敢上前拦这两个扛着枪的凶神恶煞,秀华姨太太和腊梅更是把屋门关得死紧,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直到两个大兵拖着李锦琴姐弟走出了西屋,众人仍心有余悸。



李锦琴的奶娘顾不得去照顾晕倒在地的大丫头,和伺候李谨行的老嬷嬷一路追了出去,见那两个大兵没动枪,只拖着姐弟俩进了正房,奶娘和老嬷嬷才敢喘口气,至少,有老太爷和大老爷在,姐弟俩就算遭些罪,命却是无虞的。



正在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阵鞋底踩在雪上的咯吱声,惊魂未定的两人下意识的回头,立刻瞪大了眼睛:“大少爷?!”



“许妈,你们怎么在这?”



李谨丞在大房众人心中,向来是能成为李家顶梁柱的人物,许妈先不问李谨丞怎么提前回来,只道:“大少爷,你快去看看吧,大小姐和四少爷要出事了!”



李谨丞看向正房,乍然听到里面传出一声枪响,顿时拧紧了眉头。



屋子里,李谨言正笑眯眯的问李庆昌夫妇:“到底是大姐还是四弟,大伯,大伯母,选好了吗?”



李锦琴一路被拖到正房,裙子已经被雪水浸湿了,狼狈不堪,就算被雪亮的刺刀吓得发抖,落在李谨言身上的目光,仍是恶狠狠的,恨不能扑上去咬下他身上的一块肉!



“李谨言,你个畜生,你不得好死!”



大夫人愤恨的咒骂出声,押着李锦琴和李谨行姐弟的大兵,可不会顾及大夫人的身份,他们得到少帅的命令,留在李家,就是要护着少帅夫人!有人敢当面这么辱骂李谨言,两个兵哥的身上顿时冒出了一股杀气,两声枪响,一颗子弹擦着大夫人许氏的脖子飞了过去,另外一颗落在了大老爷李庆昌的脚下,夫妻俩同时脸色煞白,大夫人更是尖叫一声,直接晕了过去。可惜她站的位置不太好,身后就是坚硬的紫檀木靠背椅,晕倒时一头碰在了椅子的靠背上,反倒是直接疼醒了过来。



大夫人狼狈的样子落进眼中,如果不是场合不允许,二夫人当真会笑出声来。



李谨言却没那么多顾忌,勾了唇角,“大伯母,刚刚你不是还在看好戏吗?风水轮流转这个词,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你!”



大夫人许氏额头已经肿了起来,眼前发黑,却硬撑着不让自己再晕过去,她不能成了这小兔崽子嘴里的笑话!



大老爷眼神黯沉,“李谨言,你究竟想怎样?!”



“怎么样?”李谨言抬了抬下巴,“我刚刚不是说了,我打算好好招待一下大姐和四弟。”



李谨言话落,站在李锦琴和李谨行身后的两个大兵同时拉动枪栓,李庆昌看着被押着跪在地上的一对儿女,目眦皆裂。李老太爷颤巍巍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开口道:“谨言,事情别做得太绝,到底他是你的大伯,锦琴和谨行是你的堂姐和堂弟!老二家的,你也劝劝。”



二夫人冷笑一声,转过头不说话。



李谨言看着李老太爷的目光充满了惊奇,终于问出了他一直想问的话:“老太爷,难不成,真像三婶说的,只有大伯是你亲生的,我爹和我三叔都是捡来的?不,三叔还不算,只有我爹才是吧?你难道看不到大伯都对我娘和我做了什么?大姐和四弟险些要了我的命!那时,你怎么不和大伯说,我是他侄子?我和眼前这两个是堂兄弟?”



李老太爷被李谨言堵得说不出话,脸色酱紫。老太太坐在一边,见李老太爷的手抖得不成样子,知道不能再让他生气了,否则,非出大事。谨言后天就要进楼家了,这个节骨眼上,不能传出他把自己祖父气晕的话。



“谨言,这事说到底,还是你大伯贪心不足,又教子不严,锦琴和谨行天性狠毒,毫无血缘亲情。www.yawen8.com按理说,你怎么处置,都不为过,可毕竟后天就是你的好日子了,今天,不宜见血。”



老太太这番话说得很有意思,貌似在为大房一家说情,却更像是在火上添油。



后天就是李谨言的好日子,这好日子怎么来的?屋子里的人都心知肚明。



“不宜见血?”李谨言脸上浮现了一抹有些奇怪的笑,收起了枪,“的确,我的好日子,不宜见血。”



李庆昌和大夫人许氏的心反倒提得更高了,这小兔崽子肯这么轻易揭过这件事?不说之前,只说那女人抱着孩子,嚷嚷着李庆昌要占二房家产的事情,放到任何人身上,都不会咽下这口气。



果然,下一刻,李谨言开口道:“这样吧,之前大姐和四弟把我推进了冰窟窿,我就请大姐和四弟也下去一次。放心,我不会放狗咬人,拦着不许救的。”



二夫人皱了皱眉;“谨言。”无论如何,别真闹出人命来。后天谨言就要进楼家,到底脸上不好看。



李谨言回头道:“娘,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没等二夫人说话,大夫人直接朝坐在椅子上的二夫人扑了过去:“赵凤芸!你个作死的娼妇!养出个短命鬼王八羔子害我的孩子!你怎么不去死!”



李庆昌想拦没拦住,李谨言眼神一寒,一脚就踢在了大夫人的腰上,将大夫人踢得倒退几步,硬生生撞在了身后的高背椅上,哎呦一声,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李谨言对抓着李锦琴和李谨行的两个大兵说:“看起来,我大伯母的脑子也不太清醒,请她一起到冰窟窿里去冷静一下吧。”



李庆昌正把大夫人从地上扶起来,猛然抬起头:“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李谨言掸了掸衣袖:“要么,大伯你也一起去如何?正好一家子团圆。”



李谨言边说边点头,好像觉得自己这个主意着实不错。李谨行仍在哭闹,李锦琴却已经吓得有些傻了,在她心里,爹娘一向是无所不能的,二房的小兔崽子向来是任由她欺负的,可事情怎么忽然就调了个?那小兔崽子什么时候变得厉害起来?



是的,他就要嫁给楼少帅了,有楼家撑腰,当真是天不怕地不怕了!



李锦琴恨得双眼泛起了血丝,这个短命鬼!他怎么不去死!上次怎么就没淹死他,也没病死他!



两个大兵只听李谨言的命令,拖着李锦琴姐弟就要往外走,却被一个高挺的身影堵在了门口。李锦琴看清那人的面孔,当即叫出了声音,激动得音调都有些变了,“大哥,大哥你回来了!”



李锦琴的叫声惊动了屋子里的人,所有人都朝门口望去,只见一个身着洋服的青年正站在门口,黑色的呢子大衣搭在胳膊上,面沉似水。



“谨丞,谨丞你可回来了!”



大夫人一把推开了李庆昌,直接扑向了自己的儿子,就像扑向一根救命稻草:“你再不回来,你弟弟妹妹就要被人害死了!”



李谨丞扶住大夫人,没有说话,望向站在一边的李谨言,李谨言恰好也对这个一直只闻名不见面的大堂哥很“好奇”,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撞到了一起,相似的黑色眸子同时闪过一抹诧异。



李谨言一直觉得,歹竹出好笋是件很难的事情,李庆昌一家都是这个样子,李谨丞再好,也好不到哪里去,可眼前这人,光看长相,就让人讨厌不起来。李谨丞发现,记忆中那个沉默寡言的李谨言已经十分模糊了,这个男孩,让他想起了二叔。



李谨丞垂下眸子,大夫人仍在哭嚎,李锦琴和李谨行自觉有了靠山,也开始挣扎喊叫起来,不只咒骂李谨言,甚至连二夫人都带上了。



老太爷见到李谨丞,刚要说话,老太太却抢先一步开口道:“谨丞,今天这事,不怪谨言,是你爹和锦琴谨行的错。”



大夫人高声叫道:“老太太!”忙又拉住李谨丞:“谨丞,你不要听别人胡说!”



老太太冷笑一声:“许氏!就凭你这句话,我就能让庆昌休了你!”



大夫人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和老太太叫道:“老太太,你也别吓唬我!现在是民国了,可不是前朝,说什么休我!你可不是庆昌的亲娘!”



听到大夫人这番话,老太太脸色一变,老太爷也面色阴沉,看向李大老爷,“庆昌,你也这样想?你娘可是从小养你到大!”



老太太擦了了擦眼角,“算了,就当我养了头白眼狼!”



李庆昌咬紧了牙,一把扣住大夫人的手腕,巴掌就举了起来:“蠢妇!”



手到中途,却被抓住了,李谨丞握住李庆昌的手,说道:“爹,娘就算有错,你也不该打她。”



“谨丞!”



不顾李庆昌难看的脸色,李谨丞说道:“刚才我在门外也听到了,锦琴和谨行之前险些害了谨言的性命?”



李谨丞冰冷的目光扫过,正在叫嚣的李锦琴和李谨行都没了声音。



“这样不懂道理,不友爱手足,理当得些教训。”



“谨丞,这怎么行!”



“娘,你别说话。”李谨丞目光硬冷,见大夫人不再出声,才继续说道:“可是,锦琴毕竟是个女孩子,谨行还小,谨言,至少看在大哥的面子上,罚他们跪祠堂,再每人抽十鞭子,如何?”



接着,李谨丞几步走到二夫人跟前,双膝跪了下去,连磕了三个响头,“二婶,我为之前爹娘做的事情,还有锦琴谨行的行为向您赔罪。”



李谨言挑起了一边的眉毛,自己这个大哥,还当真不简单啊。他都给娘跪下磕头了,要是自己再抓着不放,硬是要把李锦琴和李谨行丢进冰窟窿里,任谁看都是自己得理不饶人,仗势欺人。



李谨言见二夫人看过来的眼神,摇了摇头。如果今天他让步了,今后他就得继续让,这事,本就不是他们的错,凭什么李谨丞三言两语,磕几个头就算了?他可记得清楚,不久前,他娘就跪在李谨丞现在的地方,额头上的血,把青石砖都染红了,却也没见李庆昌和许氏心软!



“这事,不成。”



李谨言的声音很轻,却透着坚定,直接对站在门口的两个大兵说道:“拖出去,不过,别让人死了。”



李谨丞愕然的看向李谨言,看到了李谨言脸上的嘲讽,瞬间,脸上火辣辣的。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这么无措和尴尬了。



他是李家的长孙,父亲不只一次告诉他,李家的一切都是他的。他自幼聪慧,得到了祖父的喜爱,他是李家的天之骄子。随着年纪的增长,他知道了自己的父亲是个志大才疏之辈,只有像二叔那样的人,才能撑起李家,他不停的鞭策自己,连二叔都说,“此子肖我。”



当时,他的三弟李谨言,还腼腆得像个小姑娘。



他只是离开了三年,那个腼腆讷言的三弟,怎么会变成了这样的性子,还是说,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发生?爹没告诉他?



李谨丞将怀疑的目光转向自己的父亲,李庆昌看着儿子的眼神,只觉得一股气涌到心口,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血来。



“庆昌!”



“爹!”



屋子里立刻乱成了一团,老太爷急着叫人去找大夫,二夫人和李谨言冷眼旁观,老太太端坐在紫檀木的雕花高背椅上,缓缓的举起手,青色的手绢,掩去了嘴角的一抹冷笑。



最终,李家的大老爷李庆昌被确诊为急怒攻心,有中风的征兆,需要在床上静养。大小姐李锦琴和四少爷李谨行被丢进冰窟窿里,虽然很快就被救了上来,到底让人染上了风寒,李锦琴屋子里的大丫头,头被砸破了,只剩下奶娘带着两个小丫头照顾她,大夫人腰间青了一大片,抹上药,火辣辣的疼,可一家子病的病,倒的倒,却也只能硬撑着。就算李谨丞回来了,这些事情却不好插手,还是要大夫人来安排照顾。



屋子里的秀华姨太太一个劲的往李大老爷的床前凑,哭天抹泪的,气得大夫人只想抓花了那张狐狸精似的脸蛋!



倒是老太太给的腊梅,这些天都没怎么露面,只在李谨丞回到大房那天,站在门口远远的看了一眼,随即就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连饭都是丫头端进去吃的。



至于不久前还跪在正房里的那个女人和她怀里的孩子,也被老太太派人送来了西屋,来送人的丫头脆生生的说道:“老太太说了,毕竟是大老爷的人,两张嘴李家还是养得起的。只是可别再让孩子认错了爹,说出去让人笑话。”



大夫人看着那个袅娜的女子,即便是满身狼狈,也掩不去通身的俊俏。只得将到嘴边的咒骂又吞了回去,这事,到底是他们做得不地道。



看到女人怀中的孩子,大夫人又对躺在床上的李庆昌恨得咬牙,杀千刀的,屋子里的两个还不够,又去招惹外边的!真能塞进二房还好,到头来又是弄进自己的屋里!



“夫人,老爷说新姨太太就安置在腊梅姨太太旁边的屋子里。”



一个丫头来传话,被大夫人一巴掌扇在脸上:“呸!她是你哪门子的姨太太!”



丫头捂着通红的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低着头不说话,眼中却飞快的闪过了一抹恨意。



老太太听到送人的丫头回话说大夫人把人留下了,点点头,示意春梅从匣子里取出几个钱给她。



“事儿办得不错,去买花戴吧。”



“谢老太太!”



等到屋子里的丫头都出去,老太太拔下了头上的金簪,在攒头的梅花上扭动了两下,一个细长的小木管从簪子里掉了出来,老太太拿起小木管,打开了一头,看着里面黝黑的粉末,冷哼了一声,就再让他快活上两天,等到谨言出门,老大也就该好好歇歇了……



李家发生的事情瞒不过楼家,毕竟是自己儿媳妇的娘家,楼夫人自然关注。



“这都是些什么人!”楼夫人气得直拍沙发:“这样的好孩子,怎么摊上这么一群亲戚!”



楼大帅见夫人气得柳眉倒竖,胸脯上下起伏,直接一拍桌子:“妈了个巴子的,这么欺负我儿媳妇,去,通知那个混小子,带上他那个团,把李庆昌那家子都宰了,给他媳妇出气!”



楼夫人被楼大帅一口土匪话给逗乐了,楼大帅摸摸光头,嘿嘿笑了两声,搓搓大手:“夫人可算是笑了。”



楼少帅却在这时敲门进来:“父亲,您叫我?”



楼大帅刚要说话,楼夫人却横了他一眼,没让他把带团去李家宰人的事情说出口,道:“马上就要成亲了,这两天就别往军营跑了,好好在家呆着。”



“好的,母亲。”



楼夫人一挑眉:“这次不恩了?果然媳妇好,是吧?”



“恩。”



楼夫人:“……”
第17章 2019-08-27 08:03:41
第17章 喜忧自在人心
第17章 2013-0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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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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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大帅的府邸今日高朋满座,热闹非凡。『雅*文*言*情*首*发』



楼大帅的独子成亲,北六省的大小官员,无论远近,都要赶来道贺,再讨上一杯喜酒喝。实在是被事情绊住来不了的,也要托人送上一份贺礼,就像是比赛似的,红封是一个赛一个的厚。



文官们的贺礼可谓是五花八门,从前朝古董古画,到西洋的舶来品,应有尽有,武官们全是清一色的银圆。



一个跟着楼大帅南征北战二十多年的师长,拍了拍有些发福的肚子,笑哈哈的说道:“大帅,咱和兄弟几个都是大老粗,也学不来那些文人的风雅事,咱实在,这些,就是咱们的一点心意,您可千万别挑剔!甭管千好万好,银子最好啊!”



一席话说完,哄堂大笑,就连向来和这些武人不怎么合拍的文官们也绷不住,笑了起来。



在北方政府里,北六省的官员自成一系,他们大多是跟随楼大帅起家的,又随着楼大帅一路风光走来,对楼大帅的忠心毋庸置疑。就算内部有再大的矛盾,对外的时候,也能拧成一股绳。



司马大总统近两年之所以对楼大帅这么忌讳,和北六省的官员体系不无关系。按照老话来说,北方政府是个大朝廷,那北六省就是个小朝廷。就算楼大帅没有反心,大总统也是坐卧难安。亏得南方还有个郑怀恩在,否则,司马大总统和楼大帅扯破脸皮,也是迟早的事情。



楼大帅家里办喜事,也有不少北方政府里的要员前来道贺,其中,现任交通部长展长青是楼大帅的妹夫,正室夫人是楼夫人的亲妹妹,要不是出了意外,还差点和楼大帅亲上加亲,成了亲家。展部长和展夫人看着眼前的热闹,心里也是惋惜,怪谁呢,还是要怪自己家的姑娘没福气。



楼夫人和展夫人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妹,感情向来很好。之前亲没结成,姐妹俩都有些遗憾。外边还一度传闻姐妹俩反目成仇,弄得楼夫人娘家大哥亲自过问。如今展夫人亲自前来道贺,所有的传言全都不攻自破。楼夫人也为妹妹的用心感动,忙拉着展夫人的手,“可是把你给盼来了。”



展夫人笑道:“你是盼着我吗?你是盼着我的红封吧?”



“说这话你也不嫌寒颤,你外甥成亲,你这做姨妈的,不该做点表示?还好意思拿出来说嘴。”



“我家长青那可是清水衙门,我就是小气,空着手来吃席了,你还能怎么着吧,难不成还把我打出去啊?”



“你啊!”



楼夫人听到展夫人提到展长青的事情,心下一动,可眼下也腾不出空来细问,只得朝展夫人示意了一下,摆摆手,等下再说。



展夫人会意,也就不再多说,帮着楼夫人一起招呼前来道贺的官员女眷。



这边正热闹着,门外突然一阵喧闹,“大总统亲临!”



“大总统来了?”



楼大帅立刻迎了出去,楼夫人也快走了几步上前,夫妻俩交换了一个眼色,别人不知道,还只当大总统是记挂着他这个把兄弟,楼大帅和楼夫人却是门清,大总统此行,八成不是喝杯喜酒那么简单。



插着总统府五色旗帜的黑色轿车停在大帅府门前,随行的护卫四散开来,之后还跟着另外几辆车。



司机打开车门,司马大总统穿着一身洋服,脚下是黑色的皮鞋,愈发衬得他身材高大,方正的下巴,粗浓的眉毛,光看他的长相,实在是不像一个政客,更像是一个常年领兵打仗的将军。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看似粗犷的男人,高踞北方政府总统之位,手握一支强军,北方的大小军阀只能俯首称臣。



“贤弟,今日侄子成亲,为兄来讨一杯喜酒喝喝,不会不欢迎吧?”



“哪能啊!”楼大帅哈哈一笑,“大哥驾临,可是给了我天大的面子!做弟弟的只有高兴的份,哪里会不欢迎?不过大哥啊,你人来了,礼也没少带吧?”



楼大帅故意将话说得粗鲁直白,反正他在外人眼里,就是个粗莽的武夫,这种说话办事的方式,才是正常。『雅*文*言*情*首*发』



楼夫人嗔了楼大帅一眼,对司马大总统笑道:“大哥,你别理他,你能来,就是一份大礼了。”



“还是弟妹会说话。”司马大总统笑笑,接着说道;“不只我来了,你看看,还有谁?”



众人这才将目光转向跟在大总统车后的那几辆车,随着车门的6续打开,顿时吸气声四起。



最先下车的是一个干巴瘦的小老头,一身前朝的长袍马褂,却是西方人的长相。别看这外国小老头长相不起眼,却没一人敢小看,他就是大不列颠驻华公使朱尔典,慈禧老太后都曾经让这小老头给坑过,南北政府对峙后,南方政府一直宣称自己才是正统,而以朱尔典为首的各国公使,却都没做明确表态,不承认南方,也不得罪北方,当真是左右逢源,谁也不得罪,左右得好处。



“楼大帅,恭喜啊。”朱尔典学着国人的样子,双手抱拳,笑得一脸褶子。



楼大帅自然不敢怠慢,忙抱拳回礼:“多谢!”



朱尔典之后,是法兰西驻华公使潘荪纳,德意志驻华公使哈克斯绍绅,北美合众国驻华公使喀尔霍,意大利驻华公使斯弗尔扎,俄罗斯驻华公使廓索维兹,日本的驻华公使伊集院彦吉没有亲自来,来的是书记官署理公使本多熊太郎。



除了了朱尔典,几个西洋公使都是人高马大,只有本多熊太郎是个将将一米五的小个子,还昂首挺胸的摆出了一副傲慢的姿态,怎么看,怎么滑稽。



几个随父母一同来道贺的年轻人,躲在人群后,憋笑憋得肚子疼。



大总统和各国驻华公使一到,整个场面就更加热闹了。负责大帅府防卫的兵哥全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今天这里可是聚集了北方政府的一干大员,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比起政府大员,实际掌控北方各地的军阀督帅们却大多不便前来,尤其是山东的韩庵山和湖北的宋琦宁,当真是一步也走不开,韩庵山正和南六省的宋舟掰扯,隔三差五的开两炮,打几枪,宋琦宁守着的湖北自古以来就是四战之地,还有一家汉阳兵工厂,不说南方,就是临近的马庆祥,也看着湖北流口水。



不过宋琦宁人没到,礼却是到了,还恰好赶在了司马大总统之后。



“湖北宋督奉上礼金十万圆整!”



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在场众人,连司马大总统都忍不住有些诧异。要知道,现在的年月,一百银圆就差不多够一家五口生活一年了,这宋琦宁一出手就是十万,除了说明他手头富裕,还说明什么?他和楼盛丰,果然关系不一般!



楼大帅也没料到宋琦宁会出这么大手笔,紧接着,山东韩庵山,山西阎淮玉,青海马庆瑞的贺礼也6续送到,这些统领各省的督帅出手皆是不凡,虽然不像宋琦宁一出手就是十万之数,最少的,也有三万。



到了陕甘的马庆祥,却闹了笑话,这马胡子没送钱,直接给楼大帅送了三百匹膘肥体壮的战马,除了之外,还送来了两头圆头圆脑,身上黑白两色的大熊猫。



“这是,猫熊?”



西起甘肃,主体位于陕西南部和四川北部交界线一带的秦岭山脉,是大熊猫的主要生存区域之一。秦岭大熊猫比起更像熊的四川大熊猫,向来被称为国宝中的美人。



现在大熊猫还没有成为国宝,只是比起其他动物,更加少见罢了。



“这马庆祥也有意思。”楼大帅看着笼子里那两头似熊非熊,长相挺讨人喜欢的动物,摸了摸光头:“他怎么会想起送这个来?”



比起楼大帅,楼夫人倒是对这两头大熊猫喜爱非常,其他的夫人小姐也是看得惊叹连连,这东西,看起来憨憨的,要不是隔着笼子,也不知道习性,或许就有人直接伸手去摸了。



“少帅迎亲回来了!”



就在这时,又是一阵喧哗,马蹄声和唢呐声越来越近,大帅府里的众人,知道这是楼少帅把新娘子迎回来了,楼大帅和楼夫人顿时笑容满面,比起刚才,笑得可是真心实意得多了。



不过,当楼逍一行人出现在众人面前时,现场足足静默了三分钟。



大帅府今儿个是迎亲,不是抢亲吧?



跟在少帅马队之后的那些人,是李家送嫁的家人吧?怎么会这么狼狈?还有那些吹唢呐和打腰鼓的,有几个已经双眼发白,就差口吐白沫了。



这是,办喜事吧?



楼夫人看到挣扎着想从大氅里出来的李谨言,就知道自己儿子肯定又胡闹了。



李谨言被楼逍从马上扶下来,脚刚落地,腿就有些软。他再也不说骑马是件好事了,没经过专门训练,骑在马背上跑了一路,当真是遭罪啊!



楼逍的手自始至终没从李谨言的身上离开过。楼夫人见这也不成个样子,难不成等下儿子要搂着儿媳妇一路拜堂进洞房?



楼大帅倒是不以为意,点点头,恩,这小子不错,有他老子当年的风采!



众人回过神来之后,也纷纷开口道贺,谁也不会没眼色的在这当口说什么不和规矩,新娘子怎么没盖头之类的话。



至于新娘子是个男人的事情,也没什么好稀奇。楼逍克妻的大名如雷贯耳,道士批命,说他只能娶个男妻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大都早有耳闻。



楼少帅虽然霸道,却也不会当真不管不顾的我行我素。



楼夫人眼神扫过来,他就放开了李谨言,李谨言顿时觉得呼吸一畅,偷偷摸了摸自己的后腰,肯定青了。



李家送嫁的人被楼家的管家招待下去,接下来就是新人拜堂。楼大帅客气的将司马君让到正位,司马大总统连忙摆手:“这可不行,今天是你儿子成亲,我可不能坐这里!”



楼大帅也只是意思一下,见司马大总统推辞,便和楼夫人一起高坐首位,司马大总统和其他各国公使在一旁观礼,北方政府和北六省军政府的大小官员也没刻意去分座次,但到底谁和谁不对付,谁和谁是一派,还是一目了然。



各国公使中不乏天主教徒和基督徒,对楼少帅的妻子是个男人的事情,也没表现出多不自在。



果然,在政治和利益面前,宗教信仰也是会被丢到犄角旮旯去生尘的。



楼逍和李谨言走进正堂,跪在楼大帅和楼夫人面前叩首,礼官高声唱贺。



拜过了天地,自然就要开宴,大帅府今天把关北城里几大酒楼里的厨子全都请来了,开了几百桌,这还坐不下,干脆直接摆到了院子里,另开了席位。



楼逍身后跟着一溜的副官,全都负责为少帅挡酒,李谨言也没直接被送回新房,先是和楼逍一起敬酒,主要的几桌敬过之后,就被楼夫人拉着,七大姑八大姨,这个部长夫人那个局长夫人的认人。



李谨言脸上都快要笑僵了。



几个外国公使也没空手来,他们送给楼少帅和少帅夫人的新婚礼物,十分特别,全都是清一色的枪械。



李谨言看着楼家下人捧下去的盒子,额头滑下三道黑线,是他太村儿了吗?婚礼上送枪,这些人都是怎么想的?



楼逍依旧是不苟言笑,只是在见到德意志公使时,难得表现出了一丝熟稔。楼少帅五年的帝国—军校不是白读的。冯施里芬元帅对一个东方人另眼相看的事情,在德国上流社会和军队里也不是什么秘密,就连兴登堡元帅也对楼逍十分看好,德皇威廉二世还曾经想召见他,只是楼逍那时已经回国了。



哈克斯绍绅曾经在军队中服役,消息十分灵通,再加上之前从国内发回的电报,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他十分自然的对楼逍表现出了恰到好处的热情。



李谨言跟在楼逍身边,见楼少帅用流利的德语和德国公使交谈,尚且没觉得什么,后来听到他嘴里的英语,法语,甚至是意大利语,李谨言脸上的惊讶却是掩饰不住了。等到了俄国公使面前,楼少帅突然不开口了,很显然,楼大帅对老毛子的态度,也直接影响到了楼少帅。廓索维兹的脸上有些不太好看,可比起本多熊太郎,他的待遇已经算是不错了,至少楼少帅还是和他点了下头,至于那个身高还不到楼少帅肩膀的日本人,直接被少帅当做空气一般无视了。



李谨言忍不住想笑,楼逍低头看了他一眼,突然捏了一下他的耳朵:“想笑就笑。”



“啊?”



“的确好笑。”



“……”



李三少很明显还不能跟上楼少帅的思维速度。想明白之后,忍不住眉头一挑,这楼少帅,似乎和他之前想的不太一样啊,怎么觉得,这人有点蔫坏蔫坏的?



在场的还是武人居多,酒酣耳热之际,也越来越肆无忌惮。楼夫人知道,楼逍能够应付到现在已经是不容易了,找了借口,就让楼逍带着李谨言下去休息。



“你爹那帮兄弟,闹起来是没个准的,别和他们一起胡闹。”楼夫人嘱咐了楼少帅两声,转头看向李谨言:“好孩子,今天累坏了吧?”



李谨言的脸有些红,他自认酒量还不错,但和这群军痞子还是没法比,又架不住人多,这个叔叔那个伯伯的,一轮下来,头就有些晕。



“夫人,我没事。”



楼夫人笑了,“还叫夫人?都是我家的人了,这口也该改了吧?”



李谨言张张嘴,到底还是叫了一声:“娘。”



“哎!”楼夫人笑得开心,因为高兴,刚刚也忍不住多喝了两杯,这阵子酒劲上来,也有些头晕,吩咐丫头送楼逍和李谨言下去休息,回头就听那群喝高了的军痞子吵嚷着要闹洞房,顿时眉毛一竖:“谁敢去闹我儿子洞房,我让大帅扣他那支部队一年的军饷!”



这话一出,闹得最欢实的几个人,直接从椅子上滑到了地上,一声不敢言语。



夫人,威武!



楼逍迈开大步,一路拽着李谨言的胳膊走进了新房。



大红的喜字贴在墙上,红色的床帐垂落,喜被上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儿臂粗的龙凤红烛燃着,桌子上摆着十几盘坚果和糕点,李谨言目光移到床上,心下不由得想起电视剧里曾经看到过的,这床上,该不会还洒了桂花莲子红枣一类的东西吧?两个男人早生贵子?那可就是个笑话了。



等等!



李谨言突然意识到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倏地抬头去看楼逍,楼少帅正面无表情的解开了军装上衣的两颗扣子,露出白色的衬衫领子和凸起的喉结。



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可那双眸子,却黑得发亮。



李谨言的心里有点打鼓,忍不住后退一步,这事,貌似有点不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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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指给小土匪
第18章 2013-0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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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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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寂静,只有龙凤红烛的火光映在墙上,摇曳出暧昧的光影。www.yawen8.com桌上摆着一壶酒,青瓷的酒壶旁,是两只用红绳系在一起的酒杯。



李谨言张张嘴,很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一清二楚,同样是男人,他太了解楼逍双眼中的光亮代表着什么。



楼逍一步一步走近,李谨言下意识的后退,后膝已经抵在了床沿,退无可退,一下坐到了床上。



“那个,少帅,咱们打个商量行吗?”李谨言艰难的开口,掌心按在绸面的喜被上,冰凉。



“恩?”楼逍的手已经解开了军服上衣的第三颗扣子。



“这事,能不能先缓缓?”



楼逍手下的动作一顿,抬起头,乌黑的眸子定定的看向李谨言,下一刻,李谨言的视线忽然颠倒,已然被按倒在了大红的喜被上,两只腕子被一只大手抓住,扣在了头顶,楼少帅就像是一只蛰伏了许久的兽,终于抓住了他觊觎已久的猎物,急着下腹。他单膝跪在床上,另一只手掐住了李谨言的下巴,低下头,暗色的双眼,在满目的红色中,益发的深邃。



“为什么?”



“那个,就是……”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李谨言连呼吸都觉得困难,更不用提说话了。他告诉自己要冷静,却谈何容易。



楼逍现在的样子,实在是太吓人了。



楼少帅能感受到掌心下的僵硬,微不可见的蹙了一下眉,“怕我?”



“……”李谨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实话吗?他怕自己“死”得更快。



“嫁了我,拜了堂,我睡你,天经地义。”



李谨言被噎了一下,他很想说,少帅,好歹您也是留过洋的高级知识分子,就不能含蓄点吗?



楼逍挑起了一边的眉毛,似乎在说,含蓄,也是要睡的。



李谨言:“……”



楼少帅明显是铁了心,和他武力对抗根本不可能。若是谈条件……现在的他,压根就没有那个资本。



就像楼逍说的那样,他们已经成了亲,拜了堂,睡在一起,的确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就算今天不成,那明天呢?后天呢?总是会有这么一天的。在这件事上坚持,当真是没什么意义。



李谨言想做的事情太多了,只凭他自己,却是难上加难,一朝穿越呼风唤雨那纯粹是扯淡。在这个世道,想要找到楼家这样的靠山并不容易。



李三少突然之间想通了,闭上了双眼,楼少帅能感到身下的人渐渐放松了下来,有些不解,侧过了头,手指擦过李谨言的下唇,“怎么?”



李谨言睁开眼,“少帅,你能不能先放开我,这样,不太舒服。”



楼逍沉默片刻,放开了李谨言,起身走到桌旁,执起青瓷的酒壶,回到床边,坐下,咬开了壶嘴,喝了一口。



李谨言正半靠在床边揉着手腕,下一刻,被楼逍扣住了后颈,唇,被堵住了。冰凉的酒水度进了他的口,沿着喉咙滑下,变得火热,仿佛连心都要烧起来了。『雅*文*言*情*首*发』



来不及吞咽的酒沿着唇角滑下,顺着颈项,滑进了长衫的衣领,被修长的手指抹去,领口被粗鲁的扯开,呼吸也瞬间变得急促起来。



李谨言仰起头,任由楼逍的唇舌在自己的下颌和颈项间游走,手臂紧紧搂住了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抵在大腿上的热度,让他莫名的兴奋起来。



有些自嘲,却依旧难以抵挡从尾椎处蔓延开的快-感。恍惚间,长衫的盘扣已经全被扯开,露出了白色的里衣和分明的锁骨。



楼逍撑起身体,额际已经沁出了汗水,李谨言也急促的喘--息着,他必须承认,想开之后,他甚至是有些期待的。



就在楼逍的手搭上腰间皮带的时候,门外突然起了一阵喧哗,还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房门砰砰的响了起来,季副官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少帅!出事了!”



楼逍的动作猛然间一顿,李谨言也是神色一变。



门外的季副官满脸焦急,看到房门打开,立刻说道:“少帅,出大事了!钱师长他们对着那个老毛子拔-枪了,大帅也和大总统吵起来了,外边都乱成了一团,夫人实在是应付不来,您快去看看吧!”



楼逍的神色一凛,单手耙梳过有些凌乱的发,抬腿就要离开,突然间脚步一顿,回头望向身后,李谨言也下了床,正在整理衣服,见楼逍看过来,抬头说道:“少帅,你快过去吧,我等等就到。”



楼逍点点头,并没说出这不关李谨言的事。李谨言提起的心放了回去,到底松了口气。



开喜宴的大厅里,已经乱作一团。俄国公使廓索维兹被几个师长围着,脾气最暴躁的钱师长,不是人拉着,已经要动手了。饶是如此,嘴里也骂骂咧咧的,没一句好话。



朱尔典和其他几国公使都被保护了起来,在场的北方政府官员们显得有些无措,北六省军政府的众人倒是显得同仇敌忾,脸上都或多或少的带着怒气。



楼夫人一边忙着安抚女眷,还要一边注意着楼大帅这边的动静,司马大总统的上衣已经沾上了酒渍,被几个随身的警卫护在身后,楼大帅站在他的对面,一手用力的捶着胸口,一边大声的问道:“大哥啊,大哥!我楼盛丰敢把心掏给你,你敢吗?啊?!”



司马大总统的脸色有些难堪。



“大哥,你糊涂啊!”楼大帅的虎目满是血丝,身边的人想要拉住他,却被他一把甩开,他上前一步,不顾大总统警卫手里的枪,一把抓住了司马大总统的衣领:“你说,你真不知道老毛子是个什么东西?!那群王八羔子十年前做的孽你都忘了,是不是?!”



“我没有!”



“没有?你摸摸良心,你敢说你对得起这些当年和你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吗?!你对得起死在外东北的那些老弟兄吗?!”



“别说了!”



“别说了?”楼大帅的神情益发的愤怒,就像是一头终于被激怒的狮子,“我看你就是没忘,也压根不再当回事!”



“楼盛丰!你反了吗?!”几个北方政府的官员呵斥道:“你竟敢质问大总统?!”



“屁!”楼大帅一把扯开了身上的军装,露出了胸膛上狰狞的一道道疤痕:“老子当年出生入死的时候,你们还在娘们肚皮上拱窝呢!和老子掰扯,你们不够格!”



“你……”几个出声的官员都被楼大帅一席话气得脸色发白,他们的确满腹经纶,但和在军队里摸爬滚打几十年的军痞子打嘴架,当真只有挨骂的份。



司马大总统见闹得不成样子,只得开口道:“盛丰,今天是逍儿的好日子,别闹了。让你的人把公使阁下放了,咱们坐下好好谈谈。”



“原来,大哥你还知道今天是我儿子的好日子?”楼大帅憋了一肚子的怒气,不是一天两天了,借着酒劲,干脆在今天全都发了出来,“这些狗屁倒灶的屁事,就提都不该提!”



楼大帅不依不饶,司马大总统脾气也上来了,“盛丰,这是不得已!”



“不得已个屁!当年的六十四屯,还有海兰泡的事情,你都忘了?!几万人呐,都让这些老毛子给害了!你还要和他们谈什么满洲里!什么合约?!我还叫你一声大哥,大哥,这事你要是真做了,那你就是千古的罪人!还有你们!”楼大帅的目光如利剑般扫过北方政府的一众官员,最终落在了俄国公使廓索维兹的脸上,“还有你!回去告诉你那个沙皇,想要满洲里,除非在我楼盛丰的身上踩过去!有能耐,把北六省的爷们都杀光了,否则,就算一块土疙瘩,我也不给你!”



“楼大帅,你只是地方官员,这件事,你无权插嘴。最终的决定权,在总统阁下的手中。”廓索维兹的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语气十分僵硬:“另外,你们竟然如此蛮横的对待一个外交人员,我会将此视为对大俄罗斯帝国的挑衅!”



“去你-妈-的!”钱师长直接一脚踹在了廓索维兹的肚子上,要不是身旁的人拉住他,他就要扑上去给这人一顿胖揍:“妈了个巴子的,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在这里撒野,老子废了你!”



楼逍和季副官赶到时,恰好看到了这一幕,钱师长身旁的人没注意到,他却看到,廓索维兹的手已经探进了怀里,眼神一冷,上前几步,抄起一个兵哥手中的枪,对天放了一枪!



顿时,大厅里变得鸦雀无声,紧接着就是一阵女人的尖叫。楼少帅听而不闻,大步走到钱师长一群人身旁,枪口抵在了廓索维兹的头上,季副官忙紧跟上前,一把拉住了廓索维兹的右手,他手中赫然握着一把左轮手枪。



看到这一幕,钱师长和他身边的人眼中顿时闪过了一抹杀意,廓索维兹高声叫嚷:“我要抗--议!你们不能这样对一个外交人员!”



“外交人员?”楼逍的声音很冷,冷得仿佛能刺穿人的骨头,“手持武器的外交人员?”



楼夫人眼见楼大帅闹得不成样子,没想到儿子一来,更是火上添油,眼前直发黑,展夫人也没什么办法,只能跟着着急。这时,一只温热的手拖住了楼夫人的胳膊,“娘,不用担心,不会有事的。”



声音还带着少年的青涩,却意外的让人安心。



“谨言?”



“娘,没事的。”李谨言笑得温和,“少帅能处理好。”



他也不是有百分百的把握,但现在他只能这么说。至少,不能让楼夫人乱了心神。他不认为楼大帅真会把事情做绝了,能手握北六省,让手下的官员心服口服,甚至连司马大总统也不敢轻易动他的楼盛丰,绝不会是头脑一发热就万事不管的莽夫,否则,他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而楼逍……李谨言缓缓眯起了眼睛,楼大帅的儿子,他会是冲动起来不顾后果的人吗?显然不可能。



就如李谨言说的,无论是楼大帅还是楼逍,都没想着将事情做绝,事情还不到那个地步,提前和司马大总统扯破脸,对楼家绝没有好处。



至于那个老毛子……楼逍收起了枪,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对站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英国公使朱尔典说道:“爵士,廓索维兹阁下喝醉了。”



朱尔典背着手,看着楼逍,突然笑了,“的确,俄国人总是这样,一旦喝酒,他们就会失去理智。”



朱尔典并不看好司马君,他一直想要拉拢楼盛丰,希望这个实力强横的军阀,能够成为英国在北方的代言人。并且对楼大帅之前放出的机械订单十分感兴趣。为了利益,帮个小忙,朱尔典并不介意。而且,俄国人就是一头喂不饱的北极熊,尼古拉二世越来越傲慢,国王陛下对此也颇有微词,应该适时给他们一点警告了。



朱尔典一开口,法国公使潘荪纳也随声符合,德意志和高卢雄鸡向来不对付,但对北极熊也没什么好感,自然乐于看到廓索维兹吃瘪。意大利和北美合众国公使,很好的秉持了打酱油的风格。日本的本多熊太郎倒是一脸愤慨的叫嚷了几句,楼少帅再度把他当做空气一般无视了。



廓索维兹不甘心,奈何形势比人强,在朱尔典的逼视下,只能闭上了嘴。大不列颠仍是目前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和朱尔典爵士闹出了不愉快,并不明智。



钱师长等人依旧愤愤不平,但随着酒劲过去,脑子逐渐清醒,也不由得捏了一把冷汗。如果楼逍没有出面,真让廓索维兹有机会开枪,那吃亏,恐怕也是白吃。



想到这里,这些兵痞子都不出声了。



楼逍暂时解决了廓索维兹,他也知道,和这些老毛子还有得掰扯,但至少今天不会再闹起来。楼大帅那厢正抓着司马大总统痛哭,话却说得清楚,等到想说的都说完了,楼大帅突然眼一闭,直挺挺的倒下了。



众人吓了一跳,再一看:“大帅醉过去了。”



司马大总统气得脸发白,楼盛丰,好你个楼盛丰!众目睽睽之下,他能和一个醉鬼计较吗?不能!



这口气,他只能咽下去。



况且,满洲里的事情,只要楼大帅不松口,事情就没完,司马大总统也是头疼。



宴席到了最后,不欢而散。



各国公使直接开车离开,司马大总统却留了下来。原本他是没这个打算的,可之前和楼大帅闹成那样,如果他抬腿就走,不出一天,就能传出他和楼大帅扯破脸的话来,他正准备拿下南方那块地盘,为了这,连外蒙古都放手了,还答应和老毛子谈满洲里的事情,如果突然传出这样的话,他之前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一场风波消弭于无形。楼夫人吩咐下人送楼大帅去休息,自己带着李谨言,送客人们离开,展夫人是最后走的,她原本想和楼夫人说一下丈夫的事情,可眼下的确不是个好时机。



楼夫人拍了拍展夫人的手:“你的事,我记着的。若是不急着回去,就和妹夫在关北城住上几天。”



展夫人听明白了楼夫人的暗示,点点头,满意的挽着丈夫离开了。



李谨言忙着指挥众人收拾大厅,经过了刚刚那场混乱,更加坚定了李三少紧抱楼家大腿的决心。这父子两个,个顶个不是省油的灯,这等大腿,一定要抱得牢牢的!



不过,刚刚楼大帅是说满洲里?



李谨言皱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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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2019-08-27 08:07:23
第19章 风云诡谲
第19章 2013-0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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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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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人散去,大帅府依旧灯火通明。『雅*文*言*情*首*发』



楼大帅喝过了醒酒汤,洗了把脸,清醒之后,派人把楼少帅叫进了书房。被请去的还有司马大总统,之前楼大帅借着酒劲,很是扫了司马大总统的面子,可司马君能忍着怒火留下,给外人摆出了姿态,楼大帅就清楚,满洲里的事情还没完,绝不会就此揭过。



如果可以,楼大帅也想让司马大总统打消与虎谋皮的念头,那群老毛子是好相与的吗?从前清开始,他们从中国占走了多少土地?说什么重新勘定界标,无非就是嘴上说得好听,实际给你下个套,到时候,熊爪子拍下来,你是接还是不接?



楼大帅敞着怀,坐在高背雕花椅上,司马大总统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楼逍站在楼大帅的旁边,在父亲和大总统的面前,楼少帅是没有座位的。



“大哥,你还不清楚那群老毛子吗?说他们是牲口都抬举他们!在这群王八羔子眼里,咱北方这块地界,就是一块喷香的肥肉!不吃进嘴里消化了,绝不会甘心。那条大铁路是怎么回事,咱们都心知肚明。之前一直没明着动手,还不是找不到借口吗?结果你倒好,直接肉往人家嘴里送!”



楼大帅越说越气,险些又要瞪眼睛拍桌子。



司马大总统也是眉头紧皱,叹了口气,“我也是没办法,不把北方给安定下来,南方该怎么办?何况,俄国人已经在边界增兵了,要是不答应,和他们打吗?打的过吗?”



楼大帅也沉默了。



他不是没和老毛子交过手,不能说一点胜算没有。不管不顾的拼命,或许能打赢,但也是惨胜。何况国内现在是山头林立,真打起来,宋琦宁倒是会帮忙,可无非就是派人送些武器,到头来还是要靠着他手头的这些兵。万一全都拼没了,怎么办?别说满洲里,连北六省都得易主。



可是,真就让政府去和老毛子谈什么满洲里水路勘界?



想想都憋气!



“盛丰,南方不平,我们真和俄国人动起手,万一郑怀恩在背后捅刀子,谁受得了?南方政府那群人,你也不是不清楚。”



司马君叹了口气,若是可以,他也不想这么做。前朝的李合肥,被西方人称为“东方的俾斯麦”,却至死都背着卖国贼的名号。他愿意吗?不愿意!可国家贫弱,统治者不思进取,军费都被挪去建园子,大厦将倾,凭几个人的力量,就能扶得起来吗?何况上面还压着一个实际统治了中国,又祸害了中国几十年的老太后!他又能怎么办?



“盛丰,我知道这事情难为你……”



“大哥,这话你都说了几遍了。www.yawen8.com”楼大帅叹了口气,“你这不是为难我,是在用剑戳我的心窝子!你明知道,我手底下那群兄弟,有几个没和老毛子有血仇?你说没办法,难道我就有办法?之前蒙古的事情就让兄弟们有怨气,这事再一出,不说我的兵,你手下的那群兵,就能答应?那都是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当初为什么跟着你打天下?不就是因为清廷和南方那群人不办人事,把自己家的东西往洋人嘴里送吗?”



司马大总统没说话。



楼大帅继续道:“大哥,你要想清楚,可别本末倒置。咱们兄弟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靠的是什么?无非就是手里的这些兵,这几杆枪!文人那一套有时候是挺管用,真事到临头,看看南方的郑大炮,他如今怎么样?宋舟敢当面给他一个嘴巴,他都不敢还手,汪汪叫两声都得躲着人!”



司马君被楼大帅一顿抢白,神色间有些难堪。楼大帅话说到这里,想到老毛子在边境增兵的事情,也是头疼。



这事情弄不好,他们都得栽里头。毕竟,除了俄国人,还有个日本矬子等在那里!英国人的确和他接触过,楼大帅却当真是不乐意,如果接受了英国人的条件,他成什么了?他还有脸在这里义正言辞的和司马君说这些?早抹脖子去给死在外东北的老兄弟们赔罪了!



楼逍一直静静的站在一旁,听着楼大帅和司马大总统的谈话,脸上的表情丝毫未变,黑色的眸子却越来越沉,背在身后的双手握拳,突然开口道:“俄国人在边境增兵,是真想和我们打一仗吗?”



楼大帅和司马大总统同时看向楼逍,“你是说?”



“俄国国内并不太平。洋人之间,也不是铁板一块。”



听到楼逍的话,司马大总统依旧拧眉毛,楼大帅却是心头一动,不太平?不太平好啊……



楼大帅父子和司马大总统在书房里一直没出来,也没见人送茶水进去,楼夫人不敢擅自做主,只得提心等着。李谨言陪了楼夫人一会,就借口回了房间。就算他名义上是楼逍的“妻子”,可他到底是个男人,总得避嫌。



楼夫人也意识到李谨言再留下来并不合适,拍了拍李谨言的手:“你是个好孩子,刚娶你进门,就出了这样的事,委屈你了。”



李谨言略显僵硬的扯了扯嘴角,他当真是不委屈,比珍珠还真!



回到房间,桌子上的龙凤红烛已经燃了一半,火红的烛泪挂在金制的烛台上,像是一条红色的瀑布。



李谨言坐到桌旁,拿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口,枣泥馅的,并不太甜,尚且可以入口。吃过了一块,火烧火燎的胃才好受了一些。喜宴上他要么和楼逍一起敬酒,要么就被楼夫人拉着认人,压根没吃什么东西。



茶水已经凉了,李谨言却不在乎,倒了一杯,咕咚咕咚灌下去,把嘴里甜腻的味道冲下去一些,舒了口气。



这一天过的,还真是……



几步走到床边,摊开四肢躺在床上,明明哈欠连天的犯困,脑子却异常的清醒。



满洲里,他在后世是去过的。当时公司组织旅游,那时的满洲里,被称为北疆的明珠。呼伦贝尔大草原腹地的札贲诺尔国家矿山公园,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经过导游的解说,他知道了札贲诺尔煤矿始建于19o2年,后世探明的煤炭地质储量达到一百亿以上,这还只是满洲里的冰山一角而已!



想到这里,李谨言突然坐起了身,绝不能让俄国人得逞!



可他又能做什么?玩政治,他三两下就能被别人玩死,扛枪他也没那力气,唯一能做的就是赚钱。



楼家的皂厂刚建,制作磺胺还得找人,八成也要通过楼家,自己手里的那些铺子,布庄还在赔钱,茶楼和典当行倒是赚钱,拿出来也是杯水车薪。想想楼夫人给他看的礼单,李谨言的手当时都哆嗦了一下,几万十几万的大洋说送就送,汉唐的古董随手做人情,礼单上竟赫然列着两只国宝!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比起这些人,他手里现有的那点东西,当真是不够看。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这是李三少心情的真实写照。



李谨言翻了个身,刚巧看到楼逍推门走进来,一身的军装笔挺,扣子一丝不苟的扣着,迈出的脚步有力,整个人就像是一把会走动的战刀。



李谨言一下坐了起来,“少帅。”



“恩。”楼逍解开了领口的一颗扣子,扯松了衣领,“没睡,等我?”



李谨言不假思索的点头。无论如何,抱好大腿,当是第一要务。



楼逍被取悦了,身上锋锐的气息收敛许多,解开腰带甩到一边,走到床边时,上衣的扣子已经全部解开,露出了内里雪白的衬衫,立领的款式。



楼逍坐到床上,李谨言往床里让了让,想起刚刚在席上楼逍大多数时间都在喝酒,开口道:“少帅,要不要吃点东西?”



楼逍侧过头,看了李谨言一会,突然笑了。这一笑,直接把李谨言笑愣了,他从没想过,这个战刀一般的男人,笑起来,竟然是有些调皮的。



只是,这个笑容一闪而逝,楼逍一把搂过李谨言的腰,两个人躺倒在了床上,拉起喜被。



“睡觉。”



李谨言眨眨眼,似乎还不太明白。楼逍的面孔突然欺近,“不睡?想我睡你?”



李谨言:“……”



他是该说想还是不想?



楼逍搂在李谨言身上的胳膊愈发紧了,将李谨言囫囵个的搂在怀里,像是拍孩子似的拍了拍:“太晚了,明早要给爹娘敬茶。”



李谨言听明白了,楼少帅这是在说,今天太晚了,明天还要早起,两人盖棉被,纯睡觉。不过,他很想和楼少帅说一声,既然要睡觉,能不能别这么用力的搂着他?任谁腰上扣着一个钢箍,都甭想睡好!



过了一会,楼逍的呼吸声渐渐沉了,李谨言试着挪动了一下自己腰上的手臂,意外的,手臂松开了。李谨言向身后一滚,揉着腰,咬牙不敢出声,生怕把睡着的楼逍给吵醒了。好在床够大,他再滚几下也掉不到地上。



借着昏暗的烛光,李谨言仔细的打量起了楼逍,他知道这个男人生得好,只是他身上如刀锋般的气质,常会让人忽略他的长相。闭上眼睛的楼逍,显得十分的无害,当真像是一个刚满二十的大男孩,可一旦他睁开眼……李谨言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他也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



想着想着,困意涌上,李谨言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躺在床上,一会就睡熟了。



室内沉静半晌,躺在一旁的楼逍突然睁开了双眼,烛火恰好在这时跳动一下,两人的影子映在墙上。楼逍伸出手臂,重新将背对自己躺着的李谨言搂进怀里,只是这一次,他放轻了力气,怀中的人似乎困极,睡梦中嘟囔了一声,却没有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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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2019-08-27 08:08: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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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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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历1911年12月28日,农历辛亥年冬月初九



尽管大帅府已经尽量掩盖消息,可喜宴上发生的事情,还是不胫而走。『雅*文*言*情*首*发』



清晨的茶楼里,一个穿着黑色棉袍,三十多岁的壮年汉子,正说得起劲。尤其是说到钱师长痛殴俄国公使那一段,更是撸胳膊挽袖子,故意摆出一副横眉立目的模样,看起来倒真有几分煞气,引起众人连连惊呼。



跑堂的伙计肩膀上搭着白毛巾,提高了嗓子叫道:“罗大舌头,你可歇歇吧!这都说了一早上了,不累啊!就你那大舌头还想充说书先生?快点让让,我这客人还等着呐!”



罗大舌头眼睛一瞪:“呔!再多嘴,小心老子也效仿那钱师长,将你踹一个满脸开花!”



伙计一撇嘴;“您老踹我不踹我两论,您昨儿个欠的差钱,该给了吧?掌柜的还等着呐!”



说得罗大舌头一阵脸红,众人一阵哄笑。



廖祁庭依旧坐在昨天的位置上,听着茶楼里众人和伙计插科打诨,倒也觉得有趣。



大帅府的喜宴他去了,碰巧遇到一个廖家在北方政府里的熟人,也就没亮廖家人的身份。却没想到,在喜宴上会见识到这么一场“好戏”。



看起来,司马君和楼盛丰不和的消息,也不是空穴来风。



不过,和南方比起来,北方这点事根本算不得什么。别看南方总是笑话北方从大总统往下,凡是手握实权的都是丘八出身,可丘八有丘八的好处,至少,丘八手里有兵有枪,没人敢不把丘八出身的司马君当回事。



司马君手握实权,郑怀恩拍马也赶不上。



自从李庆隆死后,不到一年的时间,南方政府换了三任财政部长。甭管这人多有才干,背后使了多少劲,一个不留神,就要被人下绊子!费劲巴拉的爬上去,屁股都没坐热,乌纱帽就丢了。郑怀恩倒是想管,可他一没钱二没枪,也就顶着个大总统的名头好看,他管得了吗?



直到廖家三房夫人的娘家大哥,依靠廖家的财力,走通了各方关系,才坐稳了这个既是聚宝盆,又是火山口的位子。



原本看过了楼少帅大婚的热闹,廖祁庭就该返家了。来之前,家里的老太爷可是对跟着廖祁庭的人下了死口,夫人也放了狠话,哪怕廖七少爷的肉皮磕青了一块,小栓子这些人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怕什么来什么,廖祁庭听说楼家要开一家制皂厂,突然来了兴趣,他不走了。



小栓子简直是五雷轰顶,差点没给廖祁庭跪下,抱着大腿哭:“少爷,你就发发慈悲,给小的留一条命吧!”



廖祁庭的确是临时起意,却并不是为了胡闹。



肥皂这玩意在国内还是个新鲜货,数得上号的制皂厂只有两家,一家在天津,一家在上海。现在国人大多还是习惯用胰子,穷人家用草木灰的也不少。



无论是国货还是洋货,一块肥皂的价格不过三到五分。就算成本再低,利润总归有限。



楼大帅截留了北六省的收税不是秘密,各地的军阀都这么干。制皂厂一年能赚的利润,恐怕连税收的零头都不到。如果楼大帅想要办厂赚钱,比制皂厂利润高的多了去了,楼家如此兴师动众,只能说明,这家厂子恐怕不简单。



廖祁庭是不知道楼家能从肥皂中玩出什么花样,但从楼家急着开厂这件事却能看出,楼家需要钱。



养兵,就是个烧钱的买卖。www.yawen8.com



宋舟手握南方最富庶的六省,还整天叫穷呢,北六省税收不到南六省的四分之三。如今北边的边境不太平,南北也随时可能打起来,各路军阀都开始扩军,楼家不缺钱才怪。



廖祁庭吃完了最后一个蒸饺,擦擦嘴,见小栓子一脸苦样,很是怒其不争:“小栓子,要把目光放长远些!你家少爷我是随便乱来的人吗?”



小栓子还是一脸苦相。



廖祁庭不管他,离开了茶楼,一路走,一路想着,虽说廖家和南六省的宋舟关系不错,可宋武那个人,同日本人走得太近了,廖家作为南方商界的龙头,在生意上没少和日本人产生龃龉,一旦宋武接了宋舟的位置,很难说不会对廖家下手。



南方政府表面光鲜,内部却是一团乌烟瘴气,早晚都要闹起来。比起南方,廖祁庭更看好北方,至于是司马君还是楼盛丰,廖祁庭倒是更偏向楼盛丰。楼盛丰的儿子,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将来的成就,绝不会在他老子之下。



楼家缺钱,廖家最不缺的就是钱。



没人会把送上门的钱主动往外推吧?这次他来北六省,未尝不是想着给廖家在北方结个善缘。



只是,这事情怎么做,还需要好好想想。



李谨言心中有事,睡得并不怎么踏实,迷迷糊糊的一连做了几个梦,等到醒来,只觉得头昏脑胀,梦里经历了什么,却一点也想不起来。



楼逍穿着衬衫军裤靠坐在床边,一条膝盖弯起,赤脚踩在床沿上,右手捏着一枚子弹,三两下将一把毛瑟手枪拆成了零件。



看着散落在床上的手枪零件,李谨言半晌无语。



“醒了?”



“恩。”



楼少帅又三两下将毛瑟手枪组装好,“好玩吗?”



李谨言:“……”



清早醒来,就看到昨夜的枕边人坐在床边玩枪,这场面,怎么看,都有些渗人。李谨言庆幸自己的心脏够强,换成一个稍微神经脆弱点的,非得被吓得跳起来不可。



不过男人没有不爱枪的,比起楼逍之前送给他的勃朗宁,李谨言倒是对这把毛瑟更感兴趣。这种枪在国内叫驳壳枪,也叫盒子炮,在国外不怎么受欢迎,倒是让国人玩出了水平。枪身扭转九十度射击,不只解决了一枪之后子弹就往天上飞的问题,装上枪套还能当冲锋枪使用。



后世的抗战剧,驳壳枪的出镜率几乎是百分之百,不说傲视群雄,也是独领风-骚。



楼少帅:“喜欢?”



李谨言点头。



楼少帅:“给你了。”



李谨言:“……”



初次见面礼是一把枪,聘礼还有一把枪,成亲后第二天又收到一把枪,李三少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才好。



墙上的自鸣钟响了七下,走廊里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房门被从外面推开,丫头们端着铜盆和洗漱用品鱼贯而入,领头的是个十七八岁的,长着一双丹凤眼的丫头,额头饱满,嘴唇有些薄,却不会显得刻薄,一件掐腰靛青色棉袄,愈发衬得腰肢纤细,胸脯饱满。



那丫头未语先笑,上前一步,张口叫了一声少帅,捧着毛巾的手却被晾在了半空。楼少帅读了五年军校,回国后大部分时间都在军队里,已然习惯了军人的作风,不用丫头服饰,利索的刷牙洗漱,拿起军装外套穿上,一颗一颗的扣上军服扣子。直到武装带的金属搭扣发出一声轻响,愣了半晌的丫头才回过神,低下头,满脸通红。



李谨言没说什么,事实上,对一个咬着嘴唇,潸然欲泣的姑娘,他还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楼逍整理好军装外套,李谨言也恰好洗漱完毕。



两个人离开房间,屋子里的其他丫头瞅了一眼丹凤眼的丫头,谁也没说话,只是心里都觉得好笑,真以为自己是个天仙美人?明明是六姨太远房亲戚家的姑娘,却上杆子做伺候人的事情,也不嫌磕碜。夫人现在是没空理会,大帅府里的老人也都当个笑话看,一旦等夫人下了狠手,别说这丫头,就连六姨太也得吃挂落。



当年三姨太为什么是那样的下场?一来是太过张扬,二来就是她在少帅的身边安插了人!六姨太以为自己娘家兄弟是军政府的财政局局长,就有了靠山?还不知道以后怎么死呢。



昨天的喜宴,楼大帅的姨太太们都没露面,这是大帅府的规矩。早些年三姨太受宠的时候,仗着胆子和楼大帅抱怨过几句,险些被楼大帅抽了鞭子,从此以后,再没哪个姨太太敢出这个头。尤其是看到了三姨太后来的下场,姨太太们更是对楼夫人恭敬有加。



说一千道一万,楼大帅只有楼逍一个儿子,这楼家,以后都是楼逍的,要想让自己的日子好过点,就得讨好楼夫人。



可还是有人被猪油蒙了心。不只是大帅府的丫头下人们等着看六姨太的热闹,其他的几个姨太太,也扒拉着手指等着那一天。



只有六姨太浑然不觉,一心巴望着自己的侄女能攀上楼少帅。在她看来,少帅娶进门的是个不能生的,身边早晚会纳人,自己这个侄女模样好,身段也不差,真能得了少帅的好,自己和娘家兄弟将来也能得了好处。只要能怀上孩子,夫人若是知道了,也未必会和她计较。



六姨太到底还是蠢了点,也没想想,事情如果真是这么简单,为什么其他姨太太却一点心思都没动?就只她亲戚家有姑娘不成?



若六姨太还不及时收手,当真会像丫头们说的那样,以后不知道怎么死呢!



李谨言和楼逍走进大堂,楼大帅和楼夫人高踞首位,四个姨太太坐在楼夫人的下首,身后站着伺候的丫头,还有两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坐在另一边,身上穿着一样颜色的裙子,梳着齐眉的流海,打眼一看,就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一样,仔细分辨,才能看出,两个姑娘眉眼间还是有着不同,一个长着一对杏仁眼,略显可爱些,另一个,眼尾却有些狭长,看上去有几分凌厉。



李谨言知道,这八成就是楼逍的两个妹子了。



楼大帅有七个女儿,前面的五个都出嫁了,婆家都是北六省数得上号的军官和大员,最次的也是一个省长的二公子。六小姐也定了亲,年后就要嫁给钱师长的小儿子,说白了,儿女的婚事,也是笼络下属的一种手段。现在只剩七小姐还没定下来,楼夫人和楼大帅商量过,七小姐的婚事暂且缓缓,一来她年纪还小,虚岁十六,周岁刚十五,再者现在也找不到合适的,就算是为了联姻,也不能亏待自己家的姑娘。



杏仁眼的就是已经定亲的六小姐,眉眼略显凌厉的是七小姐,虽然有三姨太的事情,可楼夫人还是对几个庶女一视同仁,并没因此亏待了七小姐和她两个同母姐姐。



楼大帅一身戎装,大马金刀的坐着。楼夫人身着一件绣着牡丹的琵琶襟大袄,脑后挽着一个高髻,斜插着三枚金钗,钗头上镶嵌着一模一样的三枚东珠,说不出的贵气。



几个姨太太也是老式的打扮,之前还凑趣和楼夫人说着话,等楼逍和李谨言走进来,便住口不再言语。



李谨言跟着楼逍上前两步,在楼大帅面前跪下,从托盘中取过茶盏,高举过头:“爹,请喝茶。”



楼大帅哈哈笑了两声,开口道:“混小子,你这媳妇可是不错,记得好好待人家。”



说着,从一旁取过一个信封,递到李谨言的面前:“给,你爹我是个粗人,也说不出文绉绉的话来,进了我楼家的大门,就是我楼家的人,楼家会护着你,好好和这混小子过日子吧。”



李谨言听着楼大帅的话,嘴角忍不住直抽,到底是控制住了。



楼夫人嗔了楼大帅一眼,接过茶盏温言说了几句,给了李谨言一个红封。至于几个姨太太,李谨言也只是笑着逐个问好,连腰都没弯。



整个过程,楼少帅除了“恩”两声,几乎一言不发。



六小姐对李谨言很好奇,七小姐却莫名的对李谨言有一丝敌意,接过李谨言准备的礼物,冷哼了一声,连个笑脸都欠奉。



李谨言不动声色,楼逍的眼神发冷,楼夫人看了楼大帅一眼,楼大帅的脸顿时就拉了下来,“小七,你嫂子你和说话呢!”



六小姐忙拽了七小姐一下,示意她别在这个时候犯倔,七小姐不得不低下头,讷讷的和李谨言说了两句好话,眼中却闪过一抹不甘。



李谨言并不想为难这个小姑娘,总觉得自己这是欺负人,可任由七小姐给他甩脸子,他也未免太窝囊了。



楼大帅这一出声,倒是让他松了口气,不必被这小姑娘来个下马威,也不必第一天就和楼家人闹不愉快。可无论如何,这个梁子到底还是结下了。



李谨言觉得自己挺无辜的,他也不是天生讨人厌,这小姑娘为什么看他不顺眼?



实在想不明白,便也撂开了,反正他和两个小姑娘不会有太多接触,他到底是个男人,不可能三天两头的在大帅府的后宅晃悠,太不像话。



只是楼大帅给的礼,让李谨言十分吃惊,竟然是楼家在建皂厂的三成股份。



楼少帅对李谨言的惊讶不以为意:“给你,就收着。”



李谨言点点头,楼家把他当自己人,他也没必要矫情。想了想,开口道:“少帅,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



“什么?”



“能不能帮我找几个懂化学,或者是制药的人,最好是国外留学回来的。”



“好。”



李谨言摸摸鼻子,“少帅,你就不问我找这些人作什么?”



“没必要。”



楼逍的回答干脆利落,李谨言斟酌是不是该主动把磺胺的事情告诉他,却突然被楼逍腾空抱了起来,一把掼在了床上,李谨言吓了一跳,忙用手肘支起身体,“少帅,你干什么?”



楼逍几步走到门边,锁上,转过身,解开了武装带丢到一边:“睡你。”



李谨言一个激灵:“现在,还是白天。”



“没关系。”楼逍走到床边,弯下腰,一把握住了李谨言的脚踝:“我不在乎。”



李谨言:“……”



昨夜没睡成,这是要立刻找补回来?



果真,军人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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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2019-08-27 08:11:02
第21章 将计就计
第21章 2013-0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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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2019-08-27 08:12:03
第22章 好戏开始
第22章 2013-0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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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2019-08-27 08:13:18
后面都是相似的情节,抄袭是确定的事实,到现在为止还在不停的抄袭,希望编辑尽快删文!!!!!!!!!这种抄袭者是死不悔改的。
第23章 2013-0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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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2019-08-27 08:17: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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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2013-0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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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2019-08-27 08:18: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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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2019-08-27 08:2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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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2019-08-31 17:5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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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2019-08-31 17:55: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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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2019-08-31 17:5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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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2019-08-31 17:5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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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2019-09-03 13:5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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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2013-0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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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2019-09-03 13:5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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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2019-09-04 14:06: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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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2019-09-04 14:0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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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2019-09-05 08:0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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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2019-09-05 08:0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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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2019-09-05 08:0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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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2019-09-05 08:1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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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2019-09-05 08: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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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2019-09-05 08:1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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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2019-09-05 08:15: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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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2019-09-05 08:18: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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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2013-0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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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2019-09-09 17:27: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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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2013-0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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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2019-09-09 17:28: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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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2013-0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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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2019-09-09 17:2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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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2013-0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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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2019-09-09 17:3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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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2013-0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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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2019-09-12 07:5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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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2013-0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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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2019-09-12 08:0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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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2013-0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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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2019-09-12 08:0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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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2013-0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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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2019-09-12 08:06:35
后面都是相似的情节,抄袭是确定的事实,到现在为止还在不停的抄袭,希望编辑尽快删文!!!!!!!!!这种抄袭者是死不悔改的。
第50章 2013-05-07
目前发现的只抄到20章,但是剧情几乎照搬,《谨言》是来自远方的作品,当初在晋江非常火,不能因为现在被锁了就不承认他,现在要看文只能在盗文网看了,但是作者的利益和读者的情绪是要被考虑的,而且抄袭行为恶劣,希望编辑尽快联系抄袭者删除
第51章 2019-09-12 08:07: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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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2019-09-18 07:46:03
后面都是相似的情节,抄袭是确定的事实,到现在为止还在不停的抄袭,希望编辑尽快删文!!!!!!!!!这种抄袭者是死不悔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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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2019-09-18 07:48:24
后面都是相似的情节,抄袭是确定的事实,到现在为止还在不停的抄袭,希望编辑尽快删文!!!!!!!!!这种抄袭者是死不悔改的。
第53章 2013-0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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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2019-09-18 07:49: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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